白芷聞言,眸光一暗,輕聲道:“也許是仇人?”
柳青竹目光幽幽,問道:“那你為何要幫她?靈隱殿下如此神機妙算,定然算到我會途徑揚州,此番種種,由揚州至吳府,乃至此刻,皆在你們股掌之間吧?”
白芷嘆了口氣,道:“她本沒想你查到這么多,更多的原因是因為”
說著,她眼珠微微一轉,停在了昏睡的百里葳蕤身上,便不說話了。
柳青竹自嘲一笑,
冷聲道:“我明白了,她不過是想借我這把刀,去撼動葉、蕭兩家的根基罷了?!?/p>
白芷垂下眼睫,長久的沉默在狹小的車廂里彌漫,再開口時,她的嗓音有些沙啞,“這么多年,我從未見過她對誰如此上過心,若你對她留有一分真心,便信她,從未想過害你?!?/p>
聞言,柳青竹愣住了,她微微垂眸,望見了那枚掛在腰間的金蟬子,她將它輕輕放入手中,然后閉上雙眼,握緊了。
車馬顛簸,她又想起許多事,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先帝南巡之時,她和家人回到山上,不知是何緣由,她開始xiong悶氣短,不僅是她,姐姐們也皆有此癥狀,母親漸漸郁郁寡歡,夜間總抱著她無聲垂淚,父親開始頻頻把自己關在房中,為她們研制緩解之法。
她那時還不知道,她們身中之毒,名喚無可解?,F(xiàn)在想來,不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回到秦嬤嬤的家中,柳青竹將無憂草交給白芷,白芷將其制成配藥,哄著小花服下。等待藥效發(fā)作的間隙,柳青竹同白芷在梧桐樹下喝茶,問道:“白大人,我在吳府還聽聞了一件事,不知真假?!?/p>
白芷波瀾不驚地看了她一眼,道:“但說無妨?!?/p>
“吳老夫人說先帝還在揚州便駕崩了,可我怎么記得,先帝駕崩時,已是回京后一月有余了?!?/p>
白芷眸光閃爍,指尖摩挲著杯沿,道:“當時在行宮,我只見過先帝兩面。第一面,我隔著床帳為陛下把脈,脈象極為紊亂,顯然毒入骨髓,后來我被接出宮中,一心一意研制解藥,某天,葉家忽然派人知會我陛下的毒解了再往后便是我見先帝的第二面,仍是隔著床帳,先帝坐在龍床上,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p>
柳青竹眉間一蹙,追問道:“先帝可曾開口?”
白芷一頓,幽幽道:“怪就怪在這,先帝處理政事游刃有余,言語間中氣十足,顯然不是久病之人,不過聲音較他平日里更為尖細?!?/p>
“難不成,又是心蠱?”
“不可能,那時先帝身子狀況如何沒人比我更清楚,他撐不過四十九取血日?!?/p>
柳青竹眸光一暗,指尖微蜷,口中喃喃:“那只能是偷梁換柱,以假亂真。而天下之中,能喬裝易容至瞞天過海的,那便只有”
柳青竹緊皺著眉,就在那叁字呼之欲出時,白芷忽然打斷道:“我有兩件事,想告訴你。”
心中猛地一沉,柳青竹已然滿頭大汗,平復心情后,她抬眸看向白芷,道:“大人請說。”
“這第一件事,便是‘無憂草’并不能治療瘋病。”
話落,柳青竹霍然起身,怔怔地看著她,“什么意思?”
白芷抿了口茶,淡淡道:“忘憂草不過是引出心魔,將心結編織成美夢罷了,美夢之后,便是苦海無涯,不復醒,更有甚者,將會自戕而亡?!?/p>
柳青竹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知是痛心還是錯愕,她不再與白芷糾纏,猛地將門推開,瞧見小花痛苦地蜷縮在角落,渾身被冷汗浸透,shi發(fā)黏在蒼白的額角,口中不知呢喃著什么。柳青竹大步走過去,便聽見她口中一直重復:“好多人,我看見好多人,他們逼我指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