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讓她們?nèi)ノ鏖T外的馬車上等著,她處理好吳老夫人的事就過來,于是三個人臭烘烘地混出了府門。
柳青竹倚在車窗旁,任由珠簾和發(fā)絲糾纏在一起,她心不在焉地望著簾下光景,指節(jié)輕叩窗沿,心中思忖著什么。
婉玉琢磨著她的神情,在她耳側(cè)傾身問道:“姑娘可是覺出什么異常來?”
柳青竹的動作停了,指骨托著下顎,幽幽道:“你覺不覺著,這吳知府似乎不愿讓老夫人長壽?!?/p>
婉玉思索著,回道:“方才他那番說辭確有些古怪,可他為何如此呢?”
柳青竹眸光一動,正要開口,百里葳蕤忽然道:“可我怎么聽聞,這吳老夫人早就瘋了?”
話音剛落,車內(nèi)兩人紛紛瞧過來。柳青竹眉頭微皺,問道:“你如何得知?”
百里葳蕤一怔,視線在二人之間流轉(zhuǎn),半晌才得知:“這吳老夫人瘋了可有十年了,我們這些常年臥街口的,總能聽見吳府傳出來老太太的哭喊聲?!?/p>
十年?柳青竹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和婉玉暗暗相識了一眼。
十年前,不就是圣上南巡、宮家覆滅的那一年么?這吳老夫人,瘋得可真是太“巧”了。
車內(nèi)一片死寂,唯有一陣?yán)滟娘L(fēng),卷過十二道珠簾。百里葳蕤偏頭,只見落葉漫天,裹著涼意、打著旋落下。
“要入冬了?!?/p>
柳青竹隨著她的視線望去,瞧見滿目凄涼,不禁道:“是啊,這么涼的天,人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白芷姍姍來遲,披著一身涼意鉆入了進來。車內(nèi)頓時變得狹小擁擠,柳青竹和白芷對坐著,另外兩人緊緊貼著她的大腿。
白芷見狀,先是露出個人畜無害的淺笑,柳青竹也笑著,只是這笑不達眼底。兩人無聲對峙著,終是白芷落下陣來,無奈道:“你的臉不僵嗎?”
話落,百里葳蕤殷勤地幫柳青竹揉了揉僵硬的面頰,卻被無情地打開手。柳青竹睨著對座之人,冷聲問道:“不知大人此行,是為救人,還是sharen?”
聞言,白芷掀起眼皮,回道:“醫(yī)者仁心,自是救人?!?/p>
柳青竹冷笑道:“可這吳知府好似陽奉陰違?!?/p>
“君子論跡不論心,我只做好我的事?!卑总频馈?/p>
話盡于此,柳青竹不再說東道西,直擊靶心,“吳老夫人的瘋病、吳老爺?shù)乃?,都和十年前的那次南巡有關(guān)吧?”
空氣靜了下來,只剩車輪碾過碎石的嗚咽聲。白芷未動,看了她良久,緩緩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p>
“洗耳恭聽。”
于是白芷道:“二十年前,宮里有個穩(wěn)婆,她醫(yī)術(shù)高湛,受先帝提拔,在太醫(yī)院謀了一個官職。那時整個太醫(yī)院眾醫(yī)之合皆不及她,女醫(yī)年輕氣盛,自詡懸壺濟世,當(dāng)自已是西漢義妁,要做這天下巾幗醫(yī)家第二人,只可惜,一個人越一帆風(fēng)順,前方越有個大坎等著她?!?/p>
柳青竹眼波流轉(zhuǎn),只聽她接下來說著:“先帝中了毒,救死扶傷的女醫(yī)第一次受了挫,連到先帝駕崩之時都為等來自己的妙手,也因此事,她的后半生都同此毒生死交纏,一直糾結(jié)到容顏不再?!?/p>
故事講完,柳青竹不疾不徐地啟齒道:“此毒名喚無可解,此人便是白大人。”
“所以呢?白大人想告訴我的,是什么?”柳青竹看著她道。
白芷嘆了口氣,良久才道:“瘋癲癡狂,不過是大夢一場,不愿醒,只是因為心結(jié)未解?!?/p>
“可我還是不懂,”柳青竹擰眉道,“大人就別打啞語了?!?/p>
白芷抖了抖自己袖袍,道:“往事種種,本該緘口不提,可惜我承了他人的諾,只能怪自己多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