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又忍不住流淚了。
她慣常是沒有這樣脆弱的,只是身上很疼,
呼吸很費力氣,
難免帶動得精神也不堪一擊。
她放下簾,
取出貼身準備好的丸藥,細細地盯著。
烏黑的一丸,服下后即刻斃命。
像這樣的藥,她已經(jīng)化成水服了很久,為的就是今日大婚之上,當著眾人的面,當著文淵閣所有女官的面,表明恒久的忠貞——對不朽前路,無論是自己,還是殿下,或是任何人,都要為之退讓。
文淵閣不能出現(xiàn)叛徒,不能出現(xiàn)遲疑和柔弱。
更不能因她而受辱。
一旦她在王府斃命,林淵這個皇帝必然是做不成了。那些心有他念之人會將她的死歸咎到王府身上,這一拖又是幾個月,屆時彭將軍的軍隊回援,一切都平平穩(wěn)穩(wěn)的。
蕭冉的眼前有些昏沉,她把腦袋往箱壁上一撞,奮力打起精神,卻怎么也想不清楚事兒。
也許堅持不了太久了…
她的身體往下滑,身側(cè)卻傳來勒馬聲,隔得還是有些遠。
“把這個送過去…對…方才府里的人…”
蕭冉撐著起身,青萍在轎外說:“姑娘,方才有個儐相讓我把這個給你,說是府里的婆婆叫他給的?!?/p>
是殿下嗎?怎會冒險來同她說話?
蕭冉心里不甚清明,費了很大勁才從簾外接過那東西,結(jié)果卻是一支柔潤澄黃的桂花枝。
她撫摸著柔柔的花瓣,想起林忱曾問她為何偏喜歡桂花。畢竟這花俗氣不好看,香氣又太濃烈,常常遭人嫌惡。
究竟為什么呢?
蕭冉自己也不明白,她只不過覺得它用處多,做出來的糕點很甜蜜。
那樣繁多的花朵,每一朵都滿載著生命。
她握住花枝,知道林忱想告訴她什么。
只求生,不求死。
她們還要一起在漫天薄霧的秋日,尋一處宅子,養(yǎng)幾個孩子,過快活愜意的日子。
作為王爺,林淵自然是不必上門迎親的,他立在府門前,被繁復的禮服裹得喘不上氣來。
齊宴等人侍立他身側(cè),江月滿獨自倚在僻靜地一處墻角,也不同文淵閣的女官扯什么交集。
借著內(nèi)急的由頭,林淵拉著江言清避開人群,長長松了口氣。
“上次娶馮家的女兒,也不見有這么多人來湊熱鬧,不給她們發(fā)請?zhí)?,她們還腆著臉自己來,真是…”
“王爺別惱。”江言清安撫道:“那些女流之輩霸占朝廷已久,即便是現(xiàn)在,各地仍有她們的殘黨,我們不好直接趕人。不過上京如今各處戒嚴,諒她們也不敢在大婚上鬧事。”
林淵瞅了他一眼,不敢說自己單純只是覺得擁擠吵鬧,兩人又聊了一會便匆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