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師尊孤身一人進入苦剎,而后切斷了祂與此世的聯(lián)系,這讓祂的信徒萬念俱灰,甚至不惜僭越神祇的權(quán)能也要找到重新打開苦剎之地的方法?!彼螐男牡囊埋侨计鹆嘶鹧?,她凝視著與她一同墜落的少年破碎的假面,“換而言之,你們的神,早就已經(jīng)不在了吧?”
神如果不在了,那如今御使著白面靈的人究竟是誰呢?如果正如姬重瀾的情報所說的那樣,白面靈不會思考,沒有自我,甚至連回歸寧靜的死亡都不被允許的話,那那個在背后設下滔天陰謀、算計一切的“腦”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白面靈唯一的目的便是讓祂們供奉的神祇降臨此世。但在與那集群意識的主體“祂”割裂之后,沒有自我的人偶還會自主地做出行動嗎?
除非,在那位神祇與這個世界徹底失去聯(lián)系前曾在所有的人偶中埋下了一個“目的”,就像一段提前敲好的代碼與程序。而在那位神祇徹底離開之后,有人利用了這一點,將白面靈的勢力化為己有。這個人只需要牽動那根吊在毛驢眼前的胡蘿卜,便能讓這些強大聽話的人偶為自己所用。
神已經(jīng)不在此世了,這些白面靈便只是無主的害獸。
“師尊當年……并沒有登上天之高塔?!彼螐男纳钗艘豢跉猓杏X到周圍的炁開始變得粘稠,若說先前的失重感是在空中墜落,那如今便好似落入了水中,伴隨而來的是五臟六腑中近似窒息般的疼痛,“天之高塔是祂進食的場所,所謂的稱量與決斗都只是為了催發(fā)智慧生靈的陰暗情緒,將食物‘烹飪’得更加可口。紅日既是烹飪食物的熔爐,也是活到最后之人的戰(zhàn)利品?!?/p>
換而言之,五百年前的苦剎爭斗,本質(zhì)就是神明在邀請螻蟻中的至強者登上餐桌,與自己一同分肉。但滿懷狂喜踏入紅日的獵物會有什么下場?無非便是成為更美味更可口的食物罷了。
“但這也就意味著,天之高塔之上,是祂唯一會在人前顯現(xiàn)的地方?!彼螐男姆词钟昧ξ兆∩倌甑氖滞?,她咬緊牙根,齒縫間沁出血水,嘶聲道,“也就是說,這里——就是當年師尊斬斷祂的枝椏,留下的唯一一個能通往外界的出口!”
[天書,請為我認主。]
宋從心識海中的天書突然大放光芒。
[是。緘物‘苦剎之鑰’已認主。它將融于你的骨血,成為你的一部分生命。]
[原咒性已被移除。]
[緘物:苦剎之鑰
箴言:苦剎,集塵世萬千苦難于一剎。
封存“洞開”之咒言,打開某禁忌之地的鑰匙,經(jīng)過強大靈魂與無數(shù)血肉的煉化,它被剔除了咒性,從一件咒具變成了圣物。
鑰匙,就只是鑰匙。進去容易出來難,畢竟誰會為了自由而奔赴大日?]
宋從心左手手背上的符紋宛如活物般扭曲、變化。她死死地拽著白袍少年的手,鬢角裂變出青綠色的紋路。
[天賦。六律調(diào)和!]宋從心催動山主的天賦,她眼中有金光一閃而過,隨即視野立時漾開了一層水紋似的清波。同時,宋從心與山主的同化異變程度大幅度地提升,世界在她的眼中出現(xiàn)了常人難以無法窺探的清晰脈絡,[同化!]
神識外放不過只是一瞬,在常人難以捕捉的靈性視野中,宋從心身上冒出了許多肉眼看不見、絲絲縷縷狀的靈觸。這些如絲如縷般青綠透明的靈觸將牽制宋從心的白袍人死死捆縛,如尖針麥芒一般刺入白袍人的體內(nèi)。
宋從心此舉無疑是冒著極大的風險,但好在正如她猜測的那般,這些白面靈體內(nèi)只殘留了一個破碎的神印,只要將其拆解,宋從心便能奪得人偶的所屬權(quán)。但若她的猜測有所偏移,她的靈性很可能便會被那龐大可怕的存在捕捉污染,甚至有被其反向侵蝕的風險。
但好在,她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