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仙子厲笑道:“臭小子,你滿嘴胡言亂語,想誑誰來著?那老混蛋一不會用蠱,二狂妄自大,又癡迷武學(xué),若知道我修成“一寸光陰”,就算明知是死,也必定要來見識見識!你想救這臭丫頭,居然扯出這等狗屁不如的彌天大謊,當(dāng)真可笑之極!”
王亦君一楞,暗暗叫苦,沒想到這婆娘瞧來瘋瘋癲癲,無理取鬧,頭腦卻清醒之至,對石夷的了解又遠(yuǎn)勝于己,自己此番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弄巧成拙了。心想:“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遇上這么個難纏的瘋婆娘,當(dāng)真倒楣之至。罷了,既有這十二神盤,我便搏上一搏,總強過束手待斃?!?/p>
當(dāng)下哈哈笑道:“臭婆娘,被你拆穿了。蟠桃大會在即,金神忙得緊,哪有空暇見你這手下敗將?他讓我們來,便是看看你究竟有多少進(jìn)展。金神說,我敵不過他三招,你若能在三招之內(nèi)打敗我,他自會找你較量?!?/p>
長留仙子揚眉厲笑道:“臭小子,就憑你?我只需一招便可以殺了你,還要三招?”王亦君笑道:“適才我不過是試試你的身手,根本末盡全力。這樣吧!我蒙起眼睛,你若能在三招之內(nèi)打敗我,要殺要削,悉從尊便。如若不能,你就放了這位仙子,我們也好回去覆命?!?/p>
姑射仙子低吟一聲,俏臉?biāo)查g雪白。長留仙子的“一寸光陰”快逾閃電,幾近天下無敵,他若能逃過一擊已屬僥幸。竟敢如此托大,蒙上眼睛抵擋三招?倘若……倘若稍有不慎……她的心里驀地一陣森寒,不敢再往下想。眉尖緊蹙,凝視王亦君,輕輕搖頭。
王亦君微笑傳音道:“仙子姐姐放心,我自有辦法?!惫蒙湎勺右娝赜谐芍瘢南律园?。長留仙子目光凌厲,瞪視著王亦君,森然道:“臭小子,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啦!”
王亦君微微一笑,飄然飛至半空,凝風(fēng)頓立。左手撕下一片布幅,將十二時盤夾在其中,纏縛住雙眼,時盤正好抵在兩眼之間。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只能看見北斗七星閃閃發(fā)光,輕輕搖晃。微微一笑道:“請吧!”
斷劍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眩目的碧光。
長留仙子冷笑不語,神尺飛轉(zhuǎn),霓光閃耀,騎著赤豹韻律地走來。天湖水波蕩漾,五光十色,漫漫冰晶雪層悠揚地卷過湖面,在萬干絢光霓柱中繽紛閃耀。騎乘赤豹,踏波逐浪,緩緩前行。王亦君御風(fēng)飄然而退,始終與她保持將近百丈的距離,嘴角微笑,鎮(zhèn)定自若,斷劍始終遙遙直指瑰氏眉心。
姑射仙子凝立冰雪之上,屏息觀望,芳心劇跳,竟是從未有過的緊張和擔(dān)心。忽然想起了四年前,在玉屏峰青帝苑的那個月夜。她藏身庭院竹叢之后,看著他挺身而出與朝陽谷水妖周旋時,心中也曾莫名地抽縮。
那時他稚氣未脫,輕狂年少,仿佛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那純凈的眼神,溫暖的笑容,曾給她似曾相識的觸動,彷佛春風(fēng)皺水,無緣無由。他站在月下湖邊,斜倚白龍鹿,橫吹竹笛……如畫情景猶歷歷在目,而今卻已四年。今夜此地,相隔千山萬水,晝夜春秋,同是山頂、月夜、湖邊,情景相似,人物仿佛。他與她之間,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這些日子,與他同行的一幕幕又閃電似的掠過腦海:心潮澎湃,從未有如此刻這般鮮明地意識到,他再也不是當(dāng)日的那個少年了,他已經(jīng)是英武而倜儻的男子,心里泛起淡淡溫暖的喜悅,嘴角又忍不住微笑起來。突然想起方山上迷離閃耀的三生石,想起此刻他正與長留仙子生死相搏,微笑漸漸暗淡,不安、擔(dān)憂……又如黑云籠罩。心海浮沉,跌宕起伏。
當(dāng)是時,寒風(fēng)鼓舞,波濤洶涌,湖底散射的萬千霓光急劇搖擺,長留仙子突然從赤豹上消失!姑射仙子芳心一沉,卻見王亦君大喝一聲,斷劍電舞,一道狂猛的碧光朝右后方刺出?!芭?!”當(dāng)空爆開巨大的氣浪,翻飛迭涌,猶如萬千朵彩菊齊齊怒放。
王亦君大叫道:“一招!”沖天飛起,青衣鼓舞,宛如仙人乘風(fēng)歸去。夜空湛藍(lán),一道淡淡的彩光在他周圍迤邐閃爍,驀然消逝?!皟烧校 蓖跻嗑厥治鑴?,陡然下沉,如流星飛墜;劍光翠麗橫空,還未完全進(jìn)放,突然繽紛震碎。他悶哼一聲,背部衣裳撕裂飛舞,一道血箭從肩頭激射而出。
姑射仙子花容失色,暫且連呼吸都已停頓。眼見王亦君清嘯沖天,及時以“春葉訣”封住傷勢,方松了一口氣。王亦君御風(fēng)疾掠,“之”形逃竄,凝神聚氣,防范長留仙子的最后一擊。漆黑的視野中,十二時盤的北斗七星急速飛旋。那北斗一旦停頓,便是致命一擊攻來之時。
倏然眩光亂閃,北斗竟憑空消失!王亦君心下一驚,驀地閃過一個念頭:“不在東南西北,糟了!在……”
“砰!”眼冒金星,背部突被干鈞重?fù)?,骨骼宛若盡數(shù)震散開來,登時大叫一聲,重重摔落。蒙布飛揚,十二時盤倏然滑落懷中?;秀敝?,王亦君奮盡全力大吼道:“莪山天湖,瞧見了今晚發(fā)生的一切……”突然飛霞滿臉,倏地閉起眼睛,睫毛輕顫。
眼前倏地閃過三生石耀映出的幻象:在這天湖的冰地上,輝映著漫天的霓光,他們赤裸相擁,抵死纏綿……
這一幕幕令她驚駭羞怯的幻景,使得當(dāng)日她在方山上駭訝失聲,使得她這幾日來心神不寧。
今日追隨畢方鳥到此,看見天湖五光十色,霓彩縱橫,頓有懺語成真的森冷駭懼。難道這一切當(dāng)真是三生緣定,不可抗拒?這些幻象當(dāng)真要在今夜一一實現(xiàn)嗎?她呼吸不暢,緊閉雙眼,不敢再往下想,喉嚨里仿佛有一只蟲子緩緩地爬過,又麻又癢。
她自小便被立為木族圣女,居于姑射山頂冰雪宮,與世隔絕,修行長生訣與青木法術(shù)。二十年來清心寡欲!
出塵脫俗,極少想及男女之事,是以當(dāng)她知道今世注定有如此情緣之時,心中之震駭、矛盾實難以言語形容!
且她修行“祈天法術(shù)”久矣,心底深處早已根深蒂固地以為天命難違。但身為圣女,玉潔冰清,又豈能……豈能如此?
心中震顫,輕輕睜開眼睛,卻見王亦君依舊扭著脖子,大氣不敢出,任由雪屑繽紛地落滿周身,心里忽地柔情洶涌,直想伸手將他額上的冰晶輕輕地擦去。這個少年,曾經(jīng)莫名地觸動自己的心弦,難道當(dāng)真是她宿命的魔星嗎?他的開朗,他的羞怯,他的灑落不羈,都能輕易地喚起她母性的溫柔,油然而生親密之感。對他,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呢?自己究竟是應(yīng)該聽從命運的安排,還是該恪守圣女的尊嚴(yán)?
狂風(fēng)卷舞,白衣飄飛,冰晶雪屑不斷地沾落在她的青絲、容顏,化作絲絲雪水,順著她嬌艷如霞的臉頰滑落。王亦君那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春風(fēng)似的在她五臟六腑暖洋洋地游走。驀地又想起了當(dāng)日在密山山腹中與他歡好的恍惚情形,心悴枰狂跳,雙頰燒燙,咽喉里仿佛有團烈火在跳躍燃燒。一時間紅潮涌頰,黛云鎖眉,驚惶、害羞、恐懼、迷惘、緊張……竟又交雜著一絲絲莫以名狀的歡喜,仿佛大浪翻涌,卷溺浮沉。
不知過了多久,王亦君的脖頸已然僵直麻痹,當(dāng)下忍不住輕輕地扭了扭。眼角余光處,只見姑射仙子玉靨嬌艷欲滴,眉尖凝黛,依舊似羞似惱似喜似嗔地凝望自己,登時心猿意馬,呼吸不暢。不敢多看,急忙重新轉(zhuǎn)過頭去。
誰知倉皇之下!嘴唇竟倏地擦過她柔軟而滾燙的臉頰。姑射仙子低吟一聲,氣息急促,雙頰霞涌,柔軟豐滿的乳丘劇烈起伏,緊緊地壓貼著王亦君的胸膛,險些將他躁亂的心擠出喉嚨。王亦君熱血灌頂,面紅耳赤,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仙子姐姐……我……對不住。”急亂中想要說些什么調(diào)減尷尬,腦中卻偏偏一片空白。
肢體相纏,絲索緊縛,隔著薄薄的衣裳,鮮明地感覺到她溫?zé)岬纳眢w、急速的心跳;他的心也越跳越快,口干舌燥。驀地想起了在鐘山石室、密山山腹里的旖旎風(fēng)光,想起了她春意綿綿的眉眼,慵懶嬌媚的肢體……
一時綺念紛亂,熱血洶洶地沸騰起來。暗呼糟糕,待要克制,已然不及。突然“啊”地一聲,耳根盡赤,姑射仙子周身一顫,雙頰如火,感覺到他灼熱而堅硬的身體突然緊緊地抵著自己,仿佛一團烈焰灼穿了她的小腹,在體內(nèi)轟然奔竄,四處熊熊燃燒。登時全身酥麻,羞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