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不在后,柳青竹不愿讓云山為他人所占,故意鬧出云山鬧鬼的傳說。一開始,有些不信邪的非要上山一探,全被婉玉打暈扔進了豬圈,久而久之,百姓對云山敬而遠之,無人再敢冒犯。
柳青竹正想著前事,腳下驟然一滑,忙被婉玉攙住,她抬眸望去,只見山前砌滿滾石,將路口堵了個嚴實。柳青竹眉間顰蹙,問道:“怎么回事?”
婉玉同是困惑,猜測道:“許是遇上山崩了?!?/p>
“那真是不巧了,從南面那條小徑
上去吧?!?/p>
柳青竹領(lǐng)著婉玉拐到另一面去,撥開叢叢雜草,一條泥濘小道赫然現(xiàn)于眼前,道旁溪流逶迤而上;再望得遠些,半山腰上一面被截斷的瀑布
,飛流直下。
這曾是母親嚴令禁止的地,如今卻也不得不臨溪而行。
兩人互相攙扶走了段路,天公不作美,肩頭落了雨。柳青竹心道不妙,膝骨果然開始隱隱泛痛。等雨再大些時,她每向上一步,腿便狠狠抽搐一下,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婉玉肩頭。
她們終于挪到一處略微平坦的樹蔭下。柳青竹臉蒼白得如同褪色的紙張,嘴唇微微翕動著,卻發(fā)不出像樣的聲音來。
“我背你走吧。”婉玉背后shi透了,眉間擰著隱約的擔憂。
柳青竹搖頭,掙扎著想要起身,膝骨便是一陣鉆心劇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旁倒去?;艁y中,她本能抓住旁邊垂掛的藤蔓,卻只聽得一陣密集的撕裂聲。
“當心!”婉玉連忙扶住她。
整片藤蔓被她扯得七零八落,驟然脫落下來。柳青竹心有余悸地拍拍xiong脯,只見漫天飛舞的藤蔓葉片和塵埃之后,一道從未見過的漆黑豁口撞入兩人眼簾。
柳青竹怔住,“這是”
她茫然注視著眼前幽深的洞窟,一股風猛地從洞口深處席卷而出,帶著濃重的泥土腥氣。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流竄四肢百骸,柳青竹神色怔忡,不禁攥緊了婉玉的臂膀。
這洞窟出現(xiàn)在此絕非偶然。一股血氣在xiong腔翻涌,她的心臟劇烈跳動,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牽引著她去追尋、去觸碰,而她,也離那些遙不可及的真相日趨接近。
婉玉拔出火折子,往深不可測的洞窟里探去,只見一條人工鑿成的石階盤旋而下。柳青竹屏住呼吸,握緊婉玉汗涔涔的手心,往下一步一步走去。
忽然,腳下發(fā)出一道清脆的聲響,兩人低頭一看,霎時不寒而栗——這石階上遍布零碎的人骨,森森然鋪滿陰冷的shi地。這些人骨有的成骨渣狀,有的表面烏黑,顯示是被焚燒過的模樣,只能通過還算完整的頭骨估算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在人骨的周圍,還有大量被燒毀的麥秸稈灰,顯然易見此處曾遇上一場大火。
一股刺鼻的惡臭縈繞在鼻邊,柳青竹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不遠處有兩塊石碑佇立著,兩人相互攙扶著走近,只見兩塊石碑被燒成了墨色,柳青竹觸摸冰涼的碑身,指尖游走在凹凸不平的碑文上,依稀讀出當年纂刻之人的肺腑之言——
“興亡誰定,盛衰無憑?鎮(zhèn)護之寶,屬于誰?鎮(zhèn)護了誰?又為何長埋于此?是禍福治亂中的倉皇離散?亦或者愛恨情仇、生死悲歡的哀婉凄清?如今,重現(xiàn)天日,陳列與此,待君探賾。”
柳青竹身形微滯,指尖伸向第二塊石碑,旋即猛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