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fēng)駕著車,聽得里面?zhèn)鱽黻囮囆β?,很快,這笑聲便被馬蹄聲壓過,再也聽不真切了。
他有些恍惚,好像從哪里聽過這樣的笑聲,可也只是一瞬而已。
想來,是他想多了。
宮中張燈結(jié)彩,已熱鬧了一整日。
達官勛貴們被留了下來,陛下今日在清蓮臺設(shè)宴,恭賀宣德公主及笄之禮。
如今天下誰人不知,陛下雖有眾多兒女,可最疼愛的便是宣德公主。她是陛下的寵妃謝貴妃所生,又在蕭皇后膝下長大,自是得天獨厚,有這世上獨一份的寵愛。
而她本人又生得傾國傾城,更難得的是氣質(zhì)清冷自持,飄逸如仙,正是如今世家大族最中意的兒媳的模樣。
因此,今日說是及笄宴,卻有許多世家勛貴存了心思,帶了自家的子侄來,若是被陛下或者謝貴妃看中,求得公主為婦,也是好的。也有的世家勛貴忖度到了這層意思,便帶著自家的女兒來,想著若是能在宴席之上覓得良緣,也算是佳話。
陳持盈坐在梳妝臺前,命宮女為她綰了發(fā)髻,道:“須得梳靈蛇髻,才與母妃送我的那套紫玉頭面相配呢?!?/p>
流箏笑著道:“正是呢。殿下水靈,這紫玉頭面靈動,兩者正是相合。”
陳持盈望著鏡中的自己,嘆息道:“只可惜,紫玉不算矜貴,若是能得皇祖母那套碧玉的,才算最好。”
流箏道:“只是太后一向疼愛安平殿下,這些體己之物,只怕都是要給她的?!?/p>
陳持盈面色涌起一抹慍怒,道:“妖艷賤貨,她也配?”
“不過是套頭面,這有何難?”
裴玄其人(二)
但愿時移事異,妹妹還……
謝貴妃笑著走了進來,她身姿裊裊,便是陳持盈自己看了,也不得不承認,論美貌風(fēng)姿,自己與母妃相距甚遠。
“母妃?!标惓钟酒鹕韥?。
謝貴妃走到她身側(cè),扶了她坐下,撫著她的肩膀,對著鏡子端詳了片刻,道:“本宮的女兒,果然美得像花一樣?!?/p>
陳持盈卻無心與她說這些,單刀直入道:“母妃,您方才說得到皇祖母那套碧玉頭面不難,是何意?”
謝貴妃笑笑,似是感慨她的沉不住氣,道:“你可知,今日這場及笄宴是為誰而辦的?”
陳持盈不解地看向她,道:“自是為了我?!?/p>
謝貴妃笑著道:“你父皇再如何寵愛本宮,你也只是個庶女,如今大楚內(nèi)憂外患,他如何會為了你如此大費周章呢?”
聽得“庶女”二字,陳持盈的臉色倏地灰敗下去,囁嚅道:“許是因為……父皇疼愛持盈……”
她這話說得連自己都信不了幾分,她自小長的宮中,就算旁人如何奉承陛下和皇后厚愛于她,她心底到底還是清楚的。她父皇疼她,不過是把她當(dāng)作貓兒狗兒,喜歡了招惹幾句,不喜歡了便丟在一邊。說到底,她與掙扎求生的弄玉也沒什么不同。
謝貴妃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向流箏,道:“都下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