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貴妃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向流箏,道:“都下去吧。”
流箏會意,便只道了聲“是”,便低眉退了下去。
謝貴妃見門被掩上,才道:“你父皇之所以答應(yīng)為你辦這場及笄宴,三分是為了讓你舅父在前朝出力,七分則是為了一個人。”
“誰?”
“太原裴氏的那個小子,裴玄。”
“裴玄?”陳持盈一愣,道:“就是那個驚才絕艷,名動天下的裴蘭辭?”
“你聽過他?”
陳持盈咬了咬唇,眼底發(fā)黯,道:“這天下人,大約也沒誰沒聽過他?!?/p>
更何況,他曾入過幾次宮,有意無意之間,也算有過幾面之緣……
他的確生得耀眼,光風月霽,令人見之便烙印在心里,再不會忘。可……
陳持盈有些不安地看向謝貴妃,道:“父皇想要我做什么?”
謝貴妃笑著撫了撫她的發(fā)頂,道:“本宮的女兒還不算太笨。你容貌傾城,又自帶幾分清冷疏離,正是世家最喜歡的子媳模樣。若是今日,你能被裴氏相中,與裴玄定下婚約,待你出嫁之時,別說是一套頭面,就算是金山銀山,你父皇都不吝給你。”
裴玄的妻子……
陳持盈腦海中劃過裴玄的模樣,不覺面上一紅,道:“可父皇不是素來忌憚世家大族么?更何況,是裴氏這樣的人家?!?/p>
謝貴妃道:“你父皇的確忌憚世家,可世家與世家,也是不同的。似隴西季氏那般的,便該打壓,似裴氏這般的,便該如菩薩般供著?!?/p>
“為何?”陳持盈不懂。
謝貴妃瞇著眼睛,幽幽道:“裴氏一族四世三公,裴玄的父親是當朝太傅,祖父更是文壇泰斗,他們雖無實權(quán),可朝中文官卻多是裴氏一族的學(xué)生,這天下的讀書人更是唯裴氏馬首是瞻。這些年,你父皇輸給了北齊,又冒天下之大不韙滅了季氏一族,天下之人難免心生非議。若是他們看到裴氏與皇室聯(lián)姻,便知這裴氏的心是向著你父皇的,也就能安分些了。”
陳持盈聽著,她雖不大懂這些國家大事,可也明白了他父皇對于裴氏的仰仗,更何況,要她嫁給裴玄,她并非不愿……
“女兒明白了?!彼p聲道。
謝貴妃看向她,道:“本宮瞧著,前些日子本宮命你練的曲子已很像樣子了。裴氏自命高潔,家中人人擅琴。待會宴席之上,你只須安安穩(wěn)穩(wěn)地彈奏那曲子,這婚約之事便已十拿九穩(wěn)了?!?/p>
陳持盈點頭道:“母妃放心。”
謝貴妃笑著道:“本宮自是放心。本宮生平?jīng)]輸過,本宮的女兒,自當亦是如此?!?/p>
入夜,清蓮臺。
宴席已然開始,裴玄坐在他父親裴敬身邊,悠悠飲著手中的茶盞,眼眸低垂,似是周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
不時地,有人來與他父親敬酒,也會笑著問一句:“小裴大人可否賞臉一起飲一杯?”
他總是淡淡搖搖頭,唇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道:“大人見諒,我不善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