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到腮幫子都痛了,男人才低低說了聲,“可以了。”孟桑榆如蒙大赦,連忙小心翼翼的放開堵住男人傷口的布條。血已經(jīng)止住了,洞開的傷口看著十分猙獰。她拿起金瘡藥,將藥粉均勻的鋪撒在上面,最后利落的換上干凈的布條。
做完這一切,她暗暗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常喜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進來了,半跪著將藥碗呈到主子面前。
孟桑榆抬眸,視線在他用衣襟遮住卻依然露出半分的喉結(jié)上面打了個轉(zhuǎn),目露了然。既然常喜是假的,那這皇帝必然是真的了。至于他為何頻頻抽風(fēng),她已無力去深究,只想趕緊結(jié)束今天的侍疾。
周武帝將常喜遣到一邊,脫掉身上的外套,半躺在龍榻上,對女人招手道,“朕累了,愛妃喂朕喝藥吧?!?/p>
累你妹!孟桑榆內(nèi)心的小人優(yōu)雅的豎起中指,款步走到榻邊,拿起了熱騰騰的湯藥。
“皇上,藥很燙,臣妾幫您吹一吹。”她柔柔一笑,粉嫩的小嘴撅起,對著湯匙吐氣如蘭。男人灼熱的視線定格在她唇上移不開了。她垂眸,眼里快速劃過一道亮光,與此同時指尖一抖,整碗藥極其自然又極其干脆的潑在她厚厚的錦袍上。
“桑榆,燙著沒有?”周武帝迅速將她拉到一邊,扯開她的衣袖查看。雪白的皓腕已是一片通紅,看上去十分可怖,如不是常喜在一旁,他恨不能撩起她的裙擺好好檢查一番。
“臣妾一時失手,臣妾不是故意的,請皇上贖罪!”她秀眉一蹙,臉色一白,跪在周武帝床邊磕起頭來,一張小臉滿是驚恐,心里卻在為‘桑榆’兩字暗暗詫異。什么時候,她與這人竟親密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了?她怎么不記得?
“你……”為何要故意傷害自己?!周武帝濃眉緊皺,聲音又冷又沉,剛吐出一個字,看見她shi透的裙擺和通紅的手腕,又將未盡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你回去吧,趕緊換身衣服,小心染病,朕會叫杜太醫(yī)去看看。”他用力將女人拉起來,見她立即退后兩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謝皇上?!泵仙S芮バ卸Y,拽著shi漉漉的裙擺走了出去,看見等候在殿外的銀翠和碧水,忽然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抽風(fēng)的皇帝比冷酷無情的皇帝難對付一萬倍!
等女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周武帝才緩緩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笑容。
“朕哪點做的不好?她要故意傷害自己,就為了早點擺脫朕?”他朝殿內(nèi)一角安靜佇立的常喜看去。
常喜雖然不是太監(jiān),可也是不沾女色的暗衛(wèi),他愣了愣,拱手道,“皇上做得很好……”話到這里他哽住了,不知該如何接口。
“做得很好?”周武帝仰倒在龍榻上,喃喃自語,半晌后狠狠錘擊床面,恍然大悟的開口,“朕知道了,就是因為朕待她太好,她才急于擺脫朕!她一定以為朕是假冒的!”話落,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的苦澀滋味更加濃烈。
對德妃娘娘太好德妃娘娘就以為您是假的?那您以前得對她多差???常喜退到角落,暗自琢磨。
碧霄宮里,孟桑榆前腳才跨進宮門,杜太醫(yī)后腳就到了,見傷口只是略紅,并不嚴重,送了一瓶燙傷膏,又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項便匆匆離開了?;噬线€在乾清宮里等著他回去復(fù)命呢。
“娘娘,奴婢給您擦藥?!瘪T嬤嬤滿臉心疼的執(zhí)起主子的手,挑了一撮藥膏細細涂抹。
“娘娘,皇上是假的吧?您故意弄傷自己就是為了脫身?”銀翠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低聲猜測。
“不,是真的。大概昏迷的太久,記憶有些錯亂。日子久了會恢復(fù)吧。”孟桑榆揉了揉額角,只能拿這種理由來解釋周武帝今天的抽風(fēng)行為。
“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馮嬤嬤沖上天拜了拜,拉住主子衣擺,焦急的開口,“娘娘您去求求皇上,讓他加派人手去尋國公爺吧,已經(jīng)七八天了,國公爺還是生死未卜。”
“我下午就去?!泵仙S茳c頭,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父親還未有消息傳來,一定還活著。皇帝畢竟是皇帝,即便幾乎被人奪權(quán),可一旦他回來,手里能掌控的力量還是極其可怕的。如果有他麾下的暗衛(wèi)幫忙,找到父親的幾率會更大,如此,下午少不得要出賣些色相。
想到這里,她一點一點擦去臉上的脂粉,簡單洗漱了一番準備睡個美容覺,好養(yǎng)足了精神去對付抽風(fēng)帝。
就在這時,殿外走來一名醫(yī)女,手里拿著一碗冒著白色霧氣的湯藥。
“怎么,怎么還是要喝藥???”馮嬤嬤臉色蒼白。不用問了,這皇帝一定是真的!
那醫(yī)女只是笑一笑,跪到孟桑榆面前,雙手高舉藥碗,畢恭畢敬的說道,“請娘娘喝藥?!?/p>
“娘娘別……”馮嬤嬤伸手想要攔阻,可孟桑榆已先行拿起了藥碗,仰頭一口喝光。這個時候,馮嬤嬤特別想念阿寶,那個鬼靈精一定有辦法把藥碗碰翻。只可惜娘娘堅決不許她們再找。
“下去吧。”將藥碗遞回去,孟桑榆揮手。別以為她沒看見這醫(yī)女盯視的目光,若她不乖乖喝藥,后面指不定有十碗八碗在等著她。這樣也好,她一點也不想要那個男人的孩子。沒有孩子,她只需為自己斗上半輩子,下半輩子還可以得個安閑自在,看著別人去斗,但有了孩子,她還得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上,陪著孩子一塊兒去斗。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她已經(jīng)太累了!
“娘娘……”馮嬤嬤眼里含著淚,繞著主子直轉(zhuǎn)圈。眼看著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大半,如今又毀了,皇上怎么能這樣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