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春日宴上,安文帝不慎落水,因此得了風寒,自這次起,他的身子江河日下,脾性越愈發(fā)暴戾恣睢。
后宮人心惶惶,生怕犯了什么忌諱,唯有寒妃嗤之以鼻,祭祖之日帶著靈隱公主在院中捕蝶,被奸人告發(fā)后,安文帝怒不可遏,下旨將寒妃打入冷宮。
寒妃不堪忍受宮墻之困,翻墻而出,找到宮中女醫(yī)白芷,向她借了一把十字刀。
白芷同寒妃,可謂一見如故。白芷欣賞寒妃的灑脫不羈,而寒妃卻羨慕白芷的恬淡安逸。
無數個難眠之夜,兩人坐在涼亭下,寒妃講述著自己的故國、草原、落日,白芷坐在她的身旁,靜靜地聽她說著。
每每說完,她的眼中會涌出一股濃濃的悲哀。
月下,風微微動,白芷的心也微微地在動。
她為寒妃親手打造了一把致使創(chuàng)口最小的十字刀,并為她搭建好逃離宮墻的云梯。
寒妃假死離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白芷招手,示意她別回頭。
寒妃的身子融入落日下,白芷釋然地笑了。
這些都是她的心甘情愿,那么剩下的一切,君王的猜忌、長公主的恨意,她一個人承受就好。
林中,柳青竹吹了個口哨,頭頂傳來振翅聲,身側簌簌落下幾片綠葉,一只白鴿飛來,停在她的指骨上。柳青竹嫣然一笑,揉了揉它的腦袋,在白鴿腿上綁了張字條,又喂了些許的谷糧。
“去吧?!绷嘀裼昧坐潚伻肟罩?,白鴿抖了抖翅膀,飛過樹林,直上青云。
白鴿的身影化為一個星點映入柳青竹的眼簾,她微微嘆了口氣,心里懸著的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場蓄謀已久的春日宴竟然會變成一場鴻門宴。
“櫻冢閣”柳青竹轉過身,輕聲咀嚼著這叁個字。
上一次火燒南門大街的也是他們,自她入京以來,好像無論她做什么事,總會有這個沉寂已久的江湖流派的身影。而唯一可確定的是,櫻冢閣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驟然間,她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名字,還未細想,下一瞬,后肩被人用力一推,她整個人被壓在樹干上,緊接著來者冰涼的掌心覆住她的雙眸。
誰?
摁住后背的力道很大,硌得她鎖骨生疼。柳青竹不敢妄動,也不敢開口,心怦怦跳著,呼吸有些急促。
一個溫熱的吻的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后頸上,柳青竹身子一僵,掌心覆住的眼睫不安地顫動著。
這個吻觸之即離,如蜻蜓點水一般,沒留下多余的眷戀和溫存。那人夾著張紙條塞進她的衣襟,宣紙粗糲的觸感刮蹭得她有些癢。
那人指尖勾起她凌亂的發(fā)絲,為她別至耳后,輕柔得和摁著她的力道大相庭徑。她的耳后一重,似被別上了什么東西。
隨即那人松開了她,肩上力道離開后,柳青竹立刻回過身來,而眼前卻只剩簌簌而下的綠葉,風吹起她的發(fā)絲,將那人留在她身上的觸感也卷走了。
柳青竹怔怔地摘下耳后別住的物件——竟是一枝潔白如雪的櫻花。
她眼睫一眨,雙眸帶上些許的氤氳,她顫抖著取下那人往她衣襟里塞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頭寫是一組對聯:
未雨綢繆櫻冢閣,落寞貧生丹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