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至此,令狐瑾冷汗直流,心狂跳不止。經(jīng)年前,宮中便傳出安文帝有天閹之嫌
那個(gè)雨夜,自己能順利離京,安文帝當(dāng)真不知曉嗎?
車簾忽被勁風(fēng)掀起,宮墻深處傳來喪鐘轟鳴,令狐瑾突然讀懂阿姊臨終前用血畫在窗欞的圖案,那根本不是花紋,而是倒寫的“寧”字。
為何是令狐府?為何是阿姊?令狐瑾不敢細(xì)想,指甲嵌入皮肉,滲出絲絲紅血。
離府第叁年,令狐瑾在揚(yáng)州救下一名被遺棄的女童,途中遭遇歹徒追殺,正巧碰上下山的宮夫人,遂得救。
臨走前,令狐瑾將女嬰托付給夫人,夫人瞧女嬰乖巧懂事,心生歡喜,要她為女嬰取一個(gè)名字。
令狐瑾看著女嬰清澈透亮的眼睛,宛若一塊天然煥亮的美玉,便道:“美眸如玉,便叫婉玉吧?!?/p>
面前又多了一盞酒,令狐瑾回過神來,對(duì)上姬秋雨幽幽的視線,她莞爾一笑,舉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二十一年前,她沒能救下阿姊,九年前,她沒能救下宮家。
因?yàn)橐荒钪睿诤薅荒辏缃襁€要因?yàn)檫@一念之差,讓宮家冤名永存嗎?
那夜過后,葉墨婷待她如常,仿佛那一刻的劍拔弩張不過是黃粱一夢(mèng),若非那件染滿泥土的鳳袍還掛在她的床前。
柳青竹知道這一切都是笑里藏刀,所以做到事事小心,可惜報(bào)應(yīng)還是來了。
宮里不知是哪個(gè)嘴碎的,造謠皇后娘娘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連最得意的女使都冷落了,又說她如何使出渾身解數(shù)勾引皇后娘娘,說的可謂頭頭是道,連她在揚(yáng)州的陳年破事都扒出來了,還有那句驚天動(dòng)地的名言。
“青竹的閨房,唯二者可進(jìn),一是高官厚祿,二是天潢貴胄?!?/p>
柳青竹尷尬得捶胸頓足,差點(diǎn)吐了半碗老血。于是她洋洋灑灑寫下一句詩,貼在了宮墻上: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
此舉掀起軒然大波,謠言卻愈演愈烈。某日柳青竹陪皇后娘娘抄經(jīng)書,去庫房取墨,就聽見一個(gè)宮女繪聲繪色地描述她是如何同長公主春宵一度。
柳青竹:
短短幾日,青竹美人被扒得底褲都不剩了。
不知不覺間,她手中狼毫換了個(gè)筆勢(shì),回過神來時(shí),發(fā)覺自己已然在宣紙上落下句話:
毒婦不毒,賢后無賢,淫女非淫。
柳青竹一驚,匆忙將宣紙揉成一團(tuán),作勢(shì)就要扔掉,卻被一只玉手?jǐn)r了。她身子逐僵,眼看著葉墨婷從她手中拿過紙團(tuán),緩緩展開。
看完,葉墨婷輕笑出聲,饒有趣味地看向身前目光躲閃的青竹美人。
“如今世道,身居高位,仁慈則無以立足,女子更甚,賢后一名,實(shí)為高看。我非圣賢,人有人欲,而我亦然。至于淫女,是淫非淫,今晚便知分曉?!?/p>
語落,柳青竹心下一顫,低聲問道:“娘娘何意?”
葉墨婷一笑了之,不予作答。
夜間,柳青竹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方才葉墨婷另有深意的笑。她惴惴不安地下了床,披上外衣,在葉墨婷到來之前出了屋子。
屋外冷風(fēng)吹過,檐角銅鈴在夜風(fēng)里輕響,值夜的宮燈在穿堂風(fēng)里搖晃,像是宮墻沁出的血淚。柳青竹貼著朱漆抱柱,面前月光將青石階劈成陰陽兩界。
鞋底碾過細(xì)碎的石粒,耳邊驀地傳來別樣的嗚咽,她腳步一頓,身側(cè)的耳房里傳出的動(dòng)靜更加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