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何出身,無論之前從事何事,入了靈隱公主府,就要懂些規(guī)矩?!迸兕I著柳青竹一行人往她們的宿處走,邊走邊道,“靈隱府上分了四等,管事林嬤嬤為上等,殿下的陪床丫頭為二等,歌舞琴娘為三等,其他丫頭自是下等?!?/p>
柳青竹跟在她后頭,打量著四周,聽她這么說著,她心中暗忖:這里倒是等級森嚴。
靈隱公主府雖人多繁雜,做事卻井井有條。園林之內,一些丫頭在晾衣,一些丫頭在修花。
又過了一個門洞,柳青竹聽見了一些丫頭在園中嬉戲的聲音,下意識的心頭一緊,她抬眼看向前頭的女官,而那女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繼續(xù)領她們往前走。
女官道:“府上雖分四等,卻并無高低貴賤之分,分的是事,并非是人。各司其職,守好本分,不可聚眾斗毆,不可勾心斗角,更不可越級行事。”
“記此三點,便可?!?/p>
柳青竹略微一怔,琢磨著女官所言,方才的某些觀念在此一刻被打破。
這京城第一毒婦,倒也沒那么“毒”。
女官領著三人到了一處靜處,進了屋,才發(fā)現這屋中還有一個丫頭,那丫頭聽見響聲,轉頭一看,先進來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穿著墨綠的薄衫,墨發(fā)用一根簪子挽著。后頭跟進來兩位差不多高的姑娘,一位抱著琴,一位抱著劍。
她與柳青竹對視一眼,瞬間紅了臉,都忘記了說話。這位美人,面若粉桃,目若秋水,還隱隱約約有著殿下的影子。
柳青竹似是也沒料到她們三人還要與一位丫頭同住,這可會拘束她們之后的行動。她朝后看了眼婉玉,婉玉也在看著她。相視那一瞬間,婉玉已然明白柳青竹在打什么主意了。
那丫頭回過神來后,連忙站起來,笑道:“我叫春桃,是采買的丫頭,你們呢?是府上新來的琴娘嗎?”
婉玉和瓊瑤將琴劍放下,柳青竹走進屋內,往自己床上一坐,回答道:“只有我是琴娘,她們兩個是去后院的?!?/p>
“哦”春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向桌上擺著的劍,問道:“那這是?”
柳青竹笑道:“這是家母遺物。”
春桃一怔,微微垂下頭,抿唇道:“抱歉?!?/p>
柳青竹道:“不妨事。”
春桃偷偷打量著不遠處的三個姑娘,言談舉止都不像貧苦人家的女兒。春桃心生仰慕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而這份仰慕,僅僅在相處幾天后便被消磨殆盡了。她這幾夜,竟沒睡上一個好覺。
這位美人,竟喜歡在半夜彈琴。彈得那叫一個情凄意切,惹得她整宿不得安寧。春桃當她是思念亡母,不好多提。
而接連幾天如是,春桃便再也受不住,開口提了此事,只見柳青竹將頭一偏,垂下眼睫,道了聲抱歉。春桃愣住,那是一個我見猶憐,當場便悔自己多嘴。
又過幾天,美人確實沒再撫琴,改談話了。半夜,那三個姑娘湊在床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春桃剛好能聽到。
有一回她豎起耳朵聽了幾句,引致她后半夜面紅耳赤的怎么睡不著。這幾個姑娘,談的竟是與男子的合歡房事。她怎么敢想,這位冰清玉潔的美人,入府之前,竟然是個風塵女子。
春桃照舊頂著眼底一片烏青起了床,她跑到管事嬤嬤那連連叫苦,說這三個姑娘夜間總念叨,擾得她睡不著,無論如何也不愿再與她們三人同住,管事嬤嬤問她,她們三人聊些什么,春桃卻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嬤嬤便不再管她。
此事之后,春桃心生怨懟,怎么看她們三人怎么不順眼,可那柳青竹總一副笑盈盈的模樣,溫柔地叫她春桃姑娘,她瞧著這張笑臉,重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于是她往靈隱殿下跟前一跪,淚眼婆娑地說這幾日的遭遇。
姬秋雨用杯蓋剔著茶沫子,頭也未抬,問道:“她們三人說些什么?”
春桃垂著頭,耳尖有些紅,道:“這不好說?!?/p>
“有什么不好說?”姬秋雨嗤笑一聲,抬眼瞥了眼她,道,“她們三人做了錯事,本宮自然要懲戒。”
“她們談的是”春桃思忖片刻,想了想這其中利害,最后俯下身,額頭往手背一叩,悶聲道,“與男子的房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