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仍舊白得很,但看上去卻比往常要有精神多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笑容溫暖。
如嵐愣了下,替他擦了擦嘴角,才緩緩解釋道:“三天前……”
——“以血作引,以血還血?!?/p>
這句話其實很好解釋,就是用鮮血作為誘引,引出蠱蟲,再用鮮血換取顧辭身上的鮮血,讓他真正地痊愈起來。
所以在紀善這番話說完沒多久,便有許多道聲音同時響起,“用我的!”
率先反應過來的便是傅言,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紀善,語氣十分堅定,不曾有絲毫的猶豫,反應極快地回答,并再一次地強調:“用我的吧,我的血多。”
紀善刻意略去其余人的聲音,卻是將目光轉向顧長青,顧辭的父親卻道:“小辭是我的兒子,血脈相連,用我的血是不是更有益處?”
紀善搖頭笑了笑,反問道:“用我的血豈不是更方便?”
他怕旁人聽不懂,還特意解釋了句:“我自幼喝著奇珍藥材長大,血液里也有抑制毒物的作用,若是跟阿辭的作為交換,日后他也能百毒不侵。”紀氏皇族的子嗣在滿歲之后,就會被喂上各種的藥材,并且沐浴時用各種毒物的血液作為輔助,長時間浸泡在鮮血里,再加以各種秘方,好讓人對毒物產生抑制體質,漸漸地也就不怕毒藥與毒物。
“還是用我的吧,”傅言依舊堅持,他看向顧教主,說道,“解蠱之法只有紀公子知道,他要是倒下了,顧辭怎么辦?”以鮮血換鮮血,肯定不是什么輕而易舉的事情,傅言不愿意嘗試任何有風險的法子。無論紀善的建議聽上去有多大的誘惑,他仍舊保持著冷靜,因為這樣可能會給顧辭帶來一定的風險性。
紀善卻心中嘀咕,這小子也算聰明,知道直接問能夠做主的人。
顧長青目光微凜,審視性地看向傅言,似乎在分辨著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傅言毫不避讓地對視過去,神色中不見一絲閃躲。
顧長青沉吟半天,卻仍舊在糾結,他還是覺得親人之間的鮮血會有用些,也不會給顧辭帶來危害。至于其他人提到換血的話,早就被他給忽略了。
紀善勾了勾嘴角,卻在這時候側首,毫不客氣地打量起旁邊的傅言來。他眼神直率干脆,這樣的審視大大方方,倒也不會招惹起他人的厭煩,傅言沒有理會他的目光,只是緊緊地握著顧辭的手,并不想再拖延下去,又重復了一遍:“用我的吧……”
“這方法也不是誰都能用的,只有壬申年臘月二八亥時出生的人才有效?!奔o善突然說道,這才補了最為重要的一句話。
聽到他的話,顧長青瞥了紀善一眼。
傅言卻抬起了頭,緩緩看向他。
傅秋蓮是壬申年臘月二十九子時末出生的,傅言比她早一個時辰,正好是臘月二八亥時時分出生。這人早就做好調查,卻故意不提,等到傅言主動開口,才說清楚真正的要求,其實其他人的血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用處,只有傅言的血才有用。
“這換血的步驟聽上去可一點都不輕松,你體內流動著的血液,可是會被生生抽走,并需要時刻保持清醒地承受著這份痛苦,而一旦昏迷過去,就會前功盡棄。這樣你也愿意?”紀善自然有著不會讓人在換血的過程中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的法子,但他仍需要再次確定這人的想法。若不是擔心著顧辭的安危,他也不會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試探。
聽到這句話,傅言卻松了口氣,更是堅定,“那就用我的吧?!?/p>
顧辭安靜地把話聽完,不由得又垂首看向手腕上的淺淡痕跡,他就說怎么會多出來幾道陌生的痕跡,原來是換血的時候造成的傷口嗎?
“蠱毒,以血換血……”顧辭細細地消化著這些事情,想到自己身上傳來的血腥味,又問她們,“那傅言呢?”
作為誘引,引蠱蟲出來,那么引出來之后呢?他是沒事了,可是傅言呢?
兩位侍女猶豫不決,便聽到顧長青說道:“他在隔壁房間休息?!?/p>
“等你身體好些了,就可以去看他?!彼母赣H又道。
顧辭欲言又止,緊接著他看向不遠處放著正紅色衣服,那似乎是剛剛從他身上換下來的,他怔了怔,頓時脫口而出一句話:“您這是又替我沖喜了嗎?”
顧長青微微一愣,爾后卻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哎呀,我們家小辭可真聰明,一看就明白了?!?/p>
顧辭又將頭探出來了些許,望著父親欲言又止,顧長青卻撫摸著他的發(fā)間,認真地強調:“爹爹可沒有不聽你的話,也沒有食言。我答應過你不會輕易做下決定,但前提是你得健健康康的。小辭,你知道你暈過去的時候,我在想什么嗎?”
“我在想,你要是不在了,我要去哪里把你找回來呢?”顧長青望向他時候的目光很柔和,輕言細語,“這么想著,周圍的一切看上去就都礙眼得很,真想把這一切都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