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叔世侄（第1頁）

李氏相府。

自從李白垚入天牢再出天牢之后，高朋滿座變得門可羅雀，今日來了位廟堂貴客，吏部尚書蕭文睿，當(dāng)李白垚得知朱紫袍匠到訪，親自敞開了中門，穿錦袍，頂烏紗，垂雙臂，率領(lǐng)羅總管和相府下人，持后輩之禮相迎。

兩位大寧重臣一路言談甚歡，都是慰問彼此宗族老人，來到中堂，婢女早已備好了香茗，大家族最注重細微末節(jié)，看似是一碗茶，其實暗藏玄妙，燙了不行，涼了不行，一炷香內(nèi)要倒掉數(shù)十碗，只為等待貴客來到中堂，端起碗那一刻，享用最佳飲茶時機。

蕭文睿坐在主位，喝了口茶，笑道：“聽聞你們李家才過完百歲高齡的老推官，納了位年方二八的小娘子為妾，真是老當(dāng)益壯，可喜可賀。前些天入宮下棋，圣人都有所耳聞，打算賜一塊匾，提春華年年四個字。”

李白垚俊朗面容流露出尷尬神色，頻頻搖頭道：“那名老推官雖是李家旁系，但論輩分，我得稱呼一聲祖爺爺，說不得，罵不得，只能由他心意去吧。”

“你也知道是一樁笑柄？”

蕭文睿話鋒一轉(zhuǎn)，低聲說道：“那你家若卿呢？才貌雙絕，出身名門，嫁給柴子義那老小子為妾，豈不是更讓人笑話？”

李白垚眉眼陰沉，一言不發(fā)。

蕭文睿滿臉肅容道：“柴家只不過是史州一寒門，柴貴妃憑借圣人恩寵，快要坐到后宮主位，柴子義呢，部院八品筆帖式，幾年來步步高升，已經(jīng)與你齊平，皇城行轎，恃寵而驕，如今又抱住了宰相杜斯通的大腿，想必不久之后，要騎在滿朝文武頭上作威作福嘍，你這位柴子義的岳丈，或許能沾染些皇親國戚的天威。”

李白垚深思熟慮之后，正色說道：“與柴家成為親家，是家中犬子的下下策，若卿認(rèn)，我也認(rèn)，至于沾染皇親國戚的天威，李家祖訓(xùn)家風(fēng)猶在，白垚不敢辱沒祖宗?！?/p>

一番話風(fēng)輕云淡，卻蓋不住李家五百年的風(fēng)骨。

蕭文睿含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和李相同朝為官數(shù)十載，說句玩笑話，比對自己老婆都熟，傳聞你出生時，你爹夢見一輪明月落入水甕，然后一只白龜從水中浮起，特取名為白垚，從蹣跚學(xué)步的孩童，到如今大寧的中流砥柱，一路也是老夫看著走過來的，斷然不是奸臣佞臣，只要守住本心，踏踏實實為官即可?！?/p>

李白垚站起身，施禮道：“世叔教誨，牢記于心?！?/p>

蕭文睿低低手，示意他坐下，擺弄著茶碗，輕聲道：“李相為了大寧，一輩子殫精竭慮，譽滿天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后配享太廟，流芳千古，可圣人沒同意，最終只能進入李家宗祠，你可知為何？”

李白垚沉聲道：“世人說，我爹是大寧權(quán)貴的宰相，而非大寧子民的宰相。”

蕭文睿笑道：“也不全是，大寧重文輕武的風(fēng)氣，便是你爹和馮吉祥一手造成，那些武官憋了一肚子火，自然要想方設(shè)法報復(fù)，邊防是他們的后花園，稍微散播出流言蜚語，大風(fēng)一吹，就吹進了永寧城，吹進了朝堂，圣人為了平息武官怒火，要選出替罪羔羊，畢竟邊關(guān)要由他們鎮(zhèn)守，萬不可動搖大寧根本?！?/p>

李白垚略帶深意望著六部之首，蹙眉道：“世叔，這些話若流入圣人耳朵里，咱們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p>

蕭文睿大袖一揮，滿不在乎笑道：“老頭子若是害怕。早就被切成了肉段，喂了皇宮里的貓。你呀，哪里都好，唯一的缺點，固執(zhí)死板，像是我的恩師，那位酸溜溜的秦夫子?！?/p>

秦夫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