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瑾緊皺著眉,嗔怪道:“這種事可不要亂說,要殺頭的。”
柳青竹仍抿著笑靨,回道:“青竹知道。”
令狐瑾無奈地嘆口氣,想起她方才所問,道:“我知是勸不住你的,善言殿有一間藏書閣,你若想查些什么,那兒或許有收獲?!?/p>
言盡,令狐瑾拂袖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p>
“大人慢走?!?/p>
待令狐瑾身影消失眼簾,柳青竹的笑容也消散了,她摸了下有些發(fā)燙的腿肉——那處被姬秋雨用上號的藥膏滋養(yǎng),沒留下駭人的瘡瘢,卻也可見幾道模糊的紅痕。
她倒沒那么恨葉墨婷,若是在蕭清妍手上,她未必有命可茍活。
婉玉忽然攬住她的臂膀,剎那秋水漣漣,柳青竹身子僵了僵,卻也未動。
“我們走吧,帶上瓊瑤一起?!?/p>
婉玉鮮少做出逾矩的事,如今這般,自是被柳青竹嚇得不清,若不是那天令狐瑾及時攔她,怕是整個皇宮將有血光之災(zāi)。
柳青竹握住她粗糙的手,垂眸道:“叁個無家之人,能去哪呢?”
婉玉道:“天涯海角,還是錦繡山河,哪都可以,就是別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p>
婉玉的手在抖,虛虛地攀住她細瘦的骨節(jié),柳青竹若有所思,沉默的氛圍被她打散,她松開婉玉的手,看著那雙烏黑的眼睛,道:“昨日重重,皆成今我,婉玉,我沒有家,但你可以有,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蓖裼翊驍嗨瑸鹾诘耐世锶贾鸸?,“我只知道,姑娘在哪,我便在哪?!?/p>
婉玉艱澀地開合雙唇,“所以,你別趕我走?!?/p>
“你”柳青竹錯愕地看著她。
日落西山,淹沒未盡之語。余暉若流蘇,撥云見月。
柳青竹去了善言殿,剛掀起卷珠簾,懷里便撲進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薛秒語抱著玉清,淚眼婆娑地望著她。柳青竹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殿下又長高了。”
薛秒語拉著她往殿內(nèi)走,那些撤下去的荔枝又呈了上來,小郡主殷勤替她剝殼,柳青竹吃了幾個,甜得發(fā)膩,就讓她停了動作。
玉清本在舔毛,見她手上得空,便高傲地跳進她的懷里,柳青竹在那柔順的白毛上摸了一把,道:“玉清重了不少,有些分量了?!闭f著,她似乎想起什么,有些出神。
薛秒語懂事了些,學會看人臉色了,知道她是在想小青,便換著法逗她開心。
兩人說了些有的沒有,柳青竹突然問起她的功課,薛秒語心虛地垂下眼睫,搖了搖頭。
柳青竹莞爾,捏了捏她稚嫩的臉,道:“殿下不必做才女,就做殿下想做的姑娘?!?/p>
薛秒語望著她,眼睛忽閃忽閃,耳尖漸漸紅了。
將小郡主哄睡后,柳青竹拿了藏書閣的鑰匙。
藏書閣經(jīng)久未打掃,墻角結(jié)著蛛網(wǎng),木架上積了一層灰,柳青竹嗆了幾聲,掌起盞油燈,款款來到書架前。
月夜冷光,落在柳青竹雅青垂發(fā)上,她翻開本精絕古國的舊籍,身上青衫簌簌飄響,融入紙窗灑下的朦朧柔光,不失為另番美景。
她眸光凜然,指尖停駐其上一頁,熟諳的符印浮現(xiàn)在泛黃的書頁上,其下是一行晦澀難懂的古語。她從書架中翻出譯本,對著一字一字地翻譯,總算拼湊出個完整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