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浴氤氳,霧氣濛濛,雕鑄著女人完美的曲線,墨畫屏風中,葉墨婷赤腳而行,踩出一地水漬,所行之處皆有遺香。柳青竹垂頭跟在身后,拿了架上青衣,為她披上。
這時,有人躬身而入,是最先令她來慈元殿的那名女使,她正欲開口,卻見殿內(nèi)還有另一人,出口的話堪堪止住。
柳青竹正為女人系著衣帶,見有人進來稟事,琢磨著要不要先退下。
葉墨婷在她頭頂?shù)溃骸安环潦?,就在這說?!?/p>
女使得令,便道:“今日的湯藥,官家喝下了?!?/p>
話到此處,柳青竹心中沉了沉,想起在靈隱公主府聽到的那端對話。
看似歲月靜好的東京圣人,并非與世無爭。
葉墨婷淡淡應聲,女使又道:“貴妃娘娘說,您府中缺幾個調(diào)香婢子?!?/p>
話落,葉墨婷輕聲嘆了口氣,道:“那便讓她送幾個來?!?/p>
“是?!迸诡I命退下。
葉墨婷穿好衣裳,倚著青玉案,取下狼毫筆,在一卷輿圖中翻出一張書簡。柳青竹跪在她身側,為她低眉研磨。
葉墨婷傾身斂袖,提筆蘸墨,落筆書寫,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字型奔放,有大家之范。柳青竹無意間多看了一眼,只見墨跡蜿蜒成句。
今長公主又送人入宮,蕭清妍生性多疑,兩家恐生罅隙,請君盡快追查卷宗下落。
筆尖在落款處欲落未落,葉墨婷突然抬頭看向她?!拔疫@字,寫得如何?”
柳青竹的心臟似被重槌敲了一下,她慌忙垂下眼睫,俯身磕頭,哆嗦道:“娘、娘”
葉墨婷看著她卑微的后背,驀然輕笑出聲,扶著她的胳膊將她拉了起來。
葉墨婷溫柔地將她攬入香懷,含笑道:“這么怕我?”
柳青竹抿著唇,垂眸不敢看她。葉墨婷淡淡道:“看來長公主對待下人還挺嚴苛。”
柳青竹心如擂鼓,眼珠子瞥向別處,暗暗腹誹,你們兩人不都一樣,一個明著狠,一個暗著狠。
葉墨婷將她抱的更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溫和地安撫道:“我不要你跪我,只需要你我之間,像以前一樣?!?/p>
言罷,柳青竹猛然愣住,身體逐僵,她怔怔地抬起沉重的脖頸,對上皇后柔情似水的鳳目。
葉墨婷莞爾一笑,道:“春日宴上,見你的第一眼,我便知曉你是誰了。”
柳青竹雙眉顰蹙,面上的血色也被一點一點地抽離。
皇后款款吐出三字:“宮雨停?!?/p>
窗外忽有夜鶯啼破寂靜,驚落紫藤架上露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