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竹讓婉玉將桂花樹的樹根挖開,婉玉不明所以,卻還是照做了,她用劍柄將地皮撬開,向下探了探,好像戳到了什么東西,她埋頭將那東西刨了出來,緊接著,一具枯骨撞進三人的眼。
婉玉眼瞳驟縮,遲鈍道:“這不會是?”
“嗯?!绷嘀窨粗歉蛔阋淮绲耐裙?,顯然還是孩童的尺寸,道,“這大概便是真正的鈴醫(yī)吧。”
婉玉沉默了。尸骨未寒,柳青竹為她安葬,而百里葳蕤守在一旁,專注地盯著那抹青綠的倩影。
干涸的溪流涌動,火燼的野草萌動。百里葳蕤眼睫輕顫,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水長流,火不燼,秋難捱,情難抑。切莫著急,她會是你的,會是你一個人的,她涼薄的雙眸,墨瀑般的青絲,都是你一個人的。你花了這么久時間才再次站在她身邊,還忍不了這一刻么?
三人回了馬車旁,卻未瞧見馬夫的身影,等了半晌,村民們從糞池撈出個溺死的人,柳青竹當下一慌,擠到前去查看。惡臭彌漫,蚊蠅紛飛,柳青竹讓婉玉舀來一弧水,澆在那具尸首的頭上,糞水被沖走,被模糊的正是那馬夫的臉。
周身裹著一股難聞的臭氣,村民們躲在另一處,只敢遠遠地圍觀。柳青竹站了一會,唏噓不已,許了殮尸人幾兩銀子,囑咐他好生安葬,又托人送些銀子往他家里去,安頓安頓。
今日生的這兩件事算是塊繩結(jié),可路不能不趕,柳青竹琢磨著尋個新馬夫,一旁百里葳蕤忽地毛遂自薦:“我在宮里學過馭馬之術(shù),若姑娘信的過,不妨讓我來?”
話落,柳青竹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像塊三伏天不化的冰,百里葳蕤被她盯得出了身冷汗,方得一句,“我允你同行,只是路上叫你背后之人莫再生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p>
百里葳蕤心虛地別開視線,垂在身側(cè)的拳頭握緊了。
之后不知是百里葳蕤傳了信還是怎么的,一路上無事發(fā)生,安穩(wěn)如常,三人奔波十余天,在南京應(yīng)天府歇腳。
尋螭紋壁乃機密之事,柳青竹特意避開了官道,走的鄉(xiāng)道,另則是她心存私心,想回揚州一趟。她雖與百里葳蕤是舊識,卻還無法完全托付,何況對方又同櫻冢閣有著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所以她想著,到了揚州再同她告別。
“三位客官,要幾間房?”掌柜笑瞇瞇地看向三人。
“兩間?!?/p>
婉玉和百里葳蕤幾乎異口同聲,話畢,古怪地瞧了對方一眼。柳青竹打量著兩人,朝掌柜的道:“要三間,一間上好的秋水閣,另兩間隨意。”
話音剛落,一個小二從樓上跑來,在掌柜的身側(cè)耳語幾句,掌柜的眉頭擰起,為難地看向柳青竹,抱歉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本店只剩一間秋水閣了?!?/p>
柳青竹聞言,朝窗外探了探,屋外月黑風高,也不好另尋他處,便道:“行吧,就要這一間了?!?/p>
秋水閣內(nèi),幾件素色青瓷瓶,三枝淺紅不零梅,靜僻幽幽,活色生香,倒是一間靜心處,唯一煞風景的,便是青玉案旁兩位干瞪眼的,柳青竹夾在兩人之間,無可奈何地飲下一杯安眠茶,須臾,總算有些泛泛困意,柳青竹道:“我要睡了?!?/p>
語畢,兩人皆未動,柳青竹無奈道:“行了,婉玉,你的眼睛不累么?不累就去外頭替我守夜吧?!?/p>
婉玉遲疑片刻,終是抱著劍出去了。婉玉踏出房間,百里葳蕤放松了不少,眼巴巴地望著她,問道:“那我呢?”
柳青竹無語,冷冷剜她一眼,道:“你也別閑著,給我暖床去?!?/p>
百里葳蕤雙眸微睜,似是意會了什么,臉漸漸地紅了,柳青竹卻無心理會,赤足去蘭花屏風后沐浴了。
柳青竹裸身浸入溫水,光潔如玉的雙腿上浮著一株雪蓮,她捻住根枝,粗略地觀摩了一會,這株雪蓮似乎同尋常見的有些不同,但池水慢慢地涼了,她便沒細想,披上外衣出浴。
她裹著一身濛濛水汽回到閣中,青絲三千如瀑,泠泠澆在美人香肩上,引得床上面紅耳赤之人頻頻側(cè)目。
柳青竹蹙眉,終是覺出些不對,上前查探一番,只見百里葳蕤裹在被子里,兩眼望穿秋水,滿面通紅地望著她,柳青竹心頭大震,連連后退幾步,覺得荒唐,道:“你怎的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