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來你都要翻天了,甄淖,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公立學校亂得很。以前多聽話的一個孩子,出來就學壞了。全國百強的省級中學都這么亂,要是放到別的學校我真不敢想象你會做出什么來。”
甄琴是真的氣壞了,她剛從外地辦展回來,還沒躺下就聽說甄淖這里出了事。
趕到醫(yī)院之后,和班主任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又好聲好氣地將班主任送走,現(xiàn)在看著甄淖畏畏縮縮地躲在被子里,兩只眼睛閃躲著不敢看她,甄琴更加肯定這孩子學壞了,甚至連一句辯解都不敢說。
甄琴見她這窩囊樣兒,氣不打一出來,看著這個曾經(jīng)最讓她感到驕傲的女兒墮落成這樣,她既心痛,卻又莫名感覺到報復的快感。
“以后你的生活費我都交給陳阿姨,讓她嚴格控制你的花銷,還有每個月你要回渠山一次,給我匯報你最近的學習狀況?!?/p>
甄淖撐起胳膊想要說點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怎么都說不出來。
不是不想解釋,而是她感覺喉嚨里堵了東西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看著媽媽那張漂亮的臉,然后又看了看媽媽身邊那個斯文的男人,最后又躺了回去。
甄琴冷笑著說:“啞巴似的,和你那個沒用的爸一樣,真不敢相信你是我生出來的,一點都不像我?!?/p>
“……對不起?!?/p>
“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甄淖,你能不能像你徐淵一樣,讓我省點心?”
聽到那個討厭的名字,甄淖下意識閉上了眼,她更想把耳朵捂住,但是她不敢。
徐淵是甄淖同母異父的弟弟,甄淖很小的時候還和他們住在一起,那時候兩人就很不對付,總是在爭吵打架。
媽媽并不是從一開始就偏心的。
媽媽說完話就走了,也沒陪她到第二天。
一想到以后每個月都要回去見到那張討人厭的臉,甄淖就煩躁起來,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
甄淖抓著被角,看著自己的手背洇出血滴,她面無表情地擦去那些血,從枕頭下翻出一本筆記。
這是楊琪琪偷偷帶出來的,如果不是她,這本日記恐怕也會被他們看到吧。
甄淖并不想讓媽媽知道她在學校里發(fā)生的事,因為在媽媽眼里,她已經(jīng)是一個麻煩的小孩兒了,她不想被更討厭。
其實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讓他們知道楊琪琪的存在。
就這么枯坐到天亮,她翻到筆記本最新的一頁,看到了楊琪琪凌亂的字跡。
病床旁的窗戶透出陽光,不知道是幾樓,但能夠看到雪松針一樣的綠葉,因為這些小小的陽光和翠綠,甄淖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她將碎發(fā)別到耳后,抽出筆夾里的簽字筆,在楊琪琪的日記后面寫道:
謝謝你,楊琪琪。這周末我們?nèi)ビ螛穲@玩吧,我請你。
兩個人的字跡差別很大,楊琪琪寫得歪歪扭扭,而甄淖小時候練過書法,字跡雋秀。
甄淖看著這幾行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后抱著筆記本又睡了下去。
不想回學校。
也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