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古塔依舊寒風凜凜,但公告欄前面的空地上,卻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大家都聽好嘍,”沈桃桃叉腰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小臉凍得通紅,眼睛卻亮得像兩簇小火苗,“從今天起,大家砸石頭蓋大棚?;钍强嗔它c,但工分雙倍?!?/p>
“雙倍?”人群里一下炸開了鍋。
流放犯的眼中迸發(fā)著貪婪的光。大棚是啥不知道,但雙倍工分,意味著能多換一份糙米,幾把粗鹽,甚至離住樓房更近了一步。
在這鬼地方,工分就是一切的基礎,雙倍,那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都給我動起來,”沈桃桃小手一揮,指向山里,“趙老四帶一隊,專砸大塊石頭,砌地壘墻。陳黑子帶一隊,進林子砍結實能當梁的木頭。剩下力氣小些的,”
她目光掃過人群,“跟著李大哥,砸碎石頭,和泥。手腳麻利點。咱趕在年前把大棚蓋起來?!?/p>
人群一片叫好聲。
男人們吐口唾沫搓搓手,抄起沉重的石錘,吆喝著往山里走。
“沈姑娘,真……真有雙倍工分?”一個細弱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點小心翼翼。
沈桃桃回頭,看到縮在人群角落的周寡婦。
她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薄棉襖,袖口和下擺都短了一截,露出凍得青紫的手腕和腳踝,手里緊緊攥著一把小石錘,眼神既畏縮又藏著不顧一切的渴望。
“周嫂子?”沈桃桃記得她,前陣子找自己立過女戶,“沒錯,雙倍,干得多,拿得多?!?/p>
周寡婦的臉上瞬間涌上喜色,用力點點頭,攥著那小石錘,跟蹌著進了山。
巨大的石料和粗壯的木頭被漢子們喊著號子從山上拖下來。
謝云景脫了礙事的大氅,玄色勁裝襯得身形越發(fā)挺拔如松。他親自指揮著眾人搬運那些最沉的山石,那張慣常清冷的臉龐上,此刻也蒙了一層細汗。
有他鎮(zhèn)場,再桀驁的漢子,也都拼了命在干,絕無一絲偷奸?;?。
沈桃桃像個不知疲倦的小陀螺,在混亂的工地里鉆來鉆去。目光掃過堆放在角落的碎石堆時,腳步猛地頓住。
她彎腰,從一堆灰白色的石塊里,拈起一塊鐵灰色的石頭。石頭被砸開的斷口處,在正午日光的照射下,竟閃爍著一種金屬般的光澤。
沈桃桃的心臟倏地漏跳了一拍,她難以置信地用手使勁擦了擦,觸感沉重,帶著不同于普通石頭的硬度和光澤。
居然是鐵礦!
沈桃桃直起身,把“鐵疙瘩”高高舉起,嗓子因為激動都變了調(diào):“這堆石頭,誰砸的?”
工地上的嘈雜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沈桃桃手里的石頭。
謝云景看著激動異常的沈桃桃,幾步跨過來,不用沈桃桃遞,直接伸手,那沉甸甸的觸感入手,他瞳孔也是劇烈一縮。
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