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頭救過她的獒犬。
它比尋常的看家狗壯碩幾倍不止,粗壯的脖頸上鬃毛蓬炸,頭顱低伏著露出銳利的犬齒,風雪吹得它濃密的長毛翻飛起伏,宛若雄獅。
它忠實地擋在沈桃桃身前,如同最可靠的磐石壁障,雙眼死死鎖定著前方的狐貍陣營。
沈桃桃心頭猛地一熱,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手指在獒犬粗糙堅韌的背毛間滑過。
饕餮巨大的頭顱竟然微微側(cè)偏,依戀地蹭了一下她的腿側(cè)。那親昵的姿態(tài),與他面對群狐的凜冽氣勢形成了奇異的反差。
就在這時,張尋領(lǐng)著親衛(wèi)擠到了門前,手中的弓弩已然半開,搭上了冰冷的箭矢,“主子,弓弩準備,這群畜生敢撲上來,立刻射殺?!?/p>
“不可!”尖銳的女聲陡然響起,帶著極度的恐慌,竟將張尋的殺氣都蓋了下去。陸夫人花容失色,顫抖地指向外面:“不能射,張軍爺,千萬不能射?!?/p>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恐懼,聲音依舊發(fā)顫,卻帶著某種古老的敬畏,“這、這地界兒的狐貍……是仙兒,是有靈性的,殺了一個,就是結(jié)下死仇,它的同類……會追殺仇人一代又代……不死不休啊?!?/p>
“不死不休”幾個字如同冰錐,瞬間扎進每個人的心里。
關(guān)內(nèi)的傳說,在這苦寒封閉的流放之地,更容易滋生成令人恐懼的夢魘。
原本被殺氣激起的些許反抗勇氣,在陸夫人驚恐的訴說和外面那一片片幽綠目光的注視下,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炭火,迅速冷卻。
眾人的臉在風雪中變得煞白,連張尋握弓的手都微微有些僵硬。
就在人心惶惶,疑懼如瘟疫般蔓延之時。
空中的風雪里突然傳來一聲清越到穿透所有雜音的鷹唳。
“戾——”
黑風盤旋著下降,穩(wěn)穩(wěn)地落在王玉蘭匆忙伸出的手臂上,金黃的鷹喙在她手中快速啄點幾下,似乎在傳遞著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信息。
王玉蘭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她猛地抬頭,對著沈桃桃焦灼地喊道:“黑風傳訊,北山方向成群的狐貍,正往這邊來,數(shù)都數(shù)不清?!?/p>
仿佛為了印證這恐怖的宣告,一直緊緊護在沈桃桃身前的饕餮,猛然發(fā)出一聲狂暴的咆哮。
它龐大的身軀繃緊,前爪深深摳進凍硬的黑土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撞入那片幽綠的眼海。
恐懼如同實質(zhì)的冰層,瞬間凍結(jié)了每個人的血液。
就在這時,狐群無聲地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只紅尾狐貍踱步而出。
它并未如預想般呲牙撲咬。相反,它整個身子立起,前肢交疊在一起,朝著沈桃桃的方向,極其人性化的點了三次。
作揖?
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超乎想象的場面讓四周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
沈桃桃的頭腦卻在飛速運轉(zhuǎn),要吃的?風雪封山,野獸缺少食物,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大哥!大哥!”她沒回頭,聲音因為屏息而有些緊,“快,把后灶那塊凍上的野豬肉,整個扛過來?!?/p>
手腳麻利的沈大山反應極快,也顧不上問緣由,匆忙沖向食堂深處。
幾個年輕力壯的流放犯也跟上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