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醫(yī)溫聲道:“少夫人莫怕,伸手即可?!蔽龅娜父?,輕輕搭在了沈二嫂冰冷浮腫的手腕上。
洞里靜得可怕,只有寒風(fēng)擠過草縫的嗚咽和燈花偶爾爆裂的輕響。
陸太醫(yī)的指尖在沈二嫂腕間寸、關(guān)、尺三處徐徐移動,力道時輕時重。
他閉著眼,眉心越蹙越緊,枯槁的面皮皺得像揉碎了的紙。
良久,他的指尖停在了右側(cè)關(guān)脈上,屏息凝神,指腹下的脈象……竟在微微凹陷的皮膚下,清晰地呈現(xiàn)出一種滑溜如滾珠、往來流利的跳動!
陸太醫(yī)的眼睛猛地睜開,瞳孔收縮如同針尖,連呼吸都瞬間窒住。
這脈象……是滑脈。
“你!”陸太醫(yī)像被針刺到般驟然收手,嘴唇哆嗦著,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
“不是風(fēng)寒——!”
“是……有喜了啊!”
轟!
像是百斤火藥在耳邊炸響,沈家?guī)卓谧尤铝恕?/p>
沈小川半張著嘴,眼珠子瞪得溜圓,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媳婦的肚子。
沈父手里搓著的草繩掉在地上,老臉僵住。
何氏半邊衣裳被漏雪濕透,卻渾然不覺,直勾勾地盯著沈二嫂平坦的腰腹,像要在那兒瞪出個洞來!
安靜。
絕對的安靜。
連那洞外的風(fēng)雪嘶吼都仿佛在剎那間退到了千里之外,時間粘稠得如同凍住的豬油。
直到——
“嘶啦!”
一聲刺耳的、硬物刮過木頭板的摩擦聲打破了這寂靜。
沈桃桃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屁股,“騰”地從草堆上彈了起來。
她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小風(fēng),吹得那油燈火苗狂跳。
在所有人驚魂未定的注視下,她連滾帶爬地沖出那扇漏風(fēng)撒氣的木門。
整個人像一桿沖鋒的戰(zhàn)旗,頭也不回的奔向驛站官署。
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轟轟作響,比耳邊的狂風(fēng)還要猛烈千倍萬倍:蓋房子,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