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材,這么多藥材!”
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每一個人。
絕望的寒冬里,終于照進了一束名為“希望”的滾燙陽光。
沈桃桃站在喧鬧的人群邊緣,看著謝云景有條不紊地指揮調(diào)度,玄甲在雪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澤,唯有胸口那處微微鼓起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合時宜的甜膩溫度。
她撇撇嘴,心里那點剜肉的疼,莫名被眼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沖淡了些。
可如何分配成了難題。
沈桃桃看著那些眼巴巴望著糧食、卻又畏縮不敢上前的流放犯,尤其是那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和眼神麻木的女人,心頭一刺。
她找到謝云景,提出了“生產(chǎn)隊工分制”。
“干活才有飯吃?!鄙蛱姨也嬷驹谂R時搭起的木臺上,聲音清亮,壓過寒風(fēng),“修房子、挖煤、采藥、紡線、做飯、看孩子……無論男女老幼,只要出力,就能賺工分,工分換糧、換布、換藥、換煤。寧古塔不養(yǎng)閑人,也不虧待任何一個肯干活的。”
話音落下,死寂片刻,隨即爆發(fā)出比看到物資時更猛烈的哭聲。
“干活……就能換糧?”一個須發(fā)皆白、蜷縮在角落等死的老翁,渾濁的老淚滾滾而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給家里人換口吃的?”
“女人……也能賺工分?”幾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婦人抱在一起,難以置信地喃喃,“不用……不用再……陪守兵……”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化作劫后余生般的號啕。
“娃,娃也能幫娘撿柴火,能賺分?!庇袐D人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枯槁的臉上第一次綻放出名為尊嚴(yán)的光彩。
“沈姑娘,謝爺,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辈恢钦l帶頭喊了一聲,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來,紛紛朝著沈桃桃和謝云景的方向跪下磕頭。
他們拿不出金銀珠寶,只能獻上自己僅有的、最珍貴的東西:一把珍藏許久舍不得吃的炒黃豆,一塊磨得光滑的護身石,一根不知從哪撿來的漂亮鳥羽……粗糙的、帶著體溫的謝意,沉甸甸地堆在沈桃桃腳邊。
沈桃桃鼻子發(fā)酸,剛想彎腰扶起離得最近的一個老婆婆,一個略顯遲疑、帶著點怯懦的女聲響起:
“沈……沈姑娘……”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縫隙。
一個穿著單薄舊襖、卻難掩艷麗姿容的女人,牽著一個同樣瘦小、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
女人手里緊緊攥著一條繡工極其精致的帕子,帕角一朵紅梅栩栩如生,在這苦寒之地里絕對是精致的物件兒。
“沈姑娘……”春娘的聲音帶著顫,臉頰凍得發(fā)青,卻努力擠出一個卑微的笑,“我……我想問問……能不能……用這個……換您那個盤火炕的法子?”
她將帕子往前遞了遞,眼神里滿是祈求,“我和妞妞……夜里實在……實在熬不住了……”她身邊的小女孩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小臉凍得發(fā)紫,嘴唇烏青。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剛才還充滿感激和喜悅的空氣,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寒冰。
陸夫人悄悄告訴沈桃桃:“女人叫春娘,聽說是個尚書的小妾,流放的路上,尚書一家死絕了,就剩春娘和女兒,家里沒個男人,在這冰窩子想活下去,只能……只能……出賣身體……”
“呸!騷貨?!庇腥说吐曂倭R。
“晦氣,離遠點?!庇腥讼訍旱睾笸?。
“靠賣肉換糧的臟東西,也配來求沈姑娘?”鄙夷的目光如同針尖,密密麻麻扎在春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