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干啊,深點?!鄙蛱姨乙慌拇笸?,吆喝起來。
這時,遠處驛站木屋的方向。
謝云景目光掃過那排破窩棚,看到不少新來的囚徒瑟縮在里面,像待宰的鵪鶉。
他的目光隨意向西掠過。
然后,停住了。
西頭土坎子旁,那個叫沈……沈什么的小女犯,此刻正半蹲半跪在一個……坑里,旁邊幾個男人也半蹲著圍在那坑邊,拿著破棍子爛石頭在奮力刨挖。
風雪呼呼地往他們身上砸,頭發(fā)眉毛都白了,那動作,活脫脫一窩在冰天雪地里艱難打洞求存的……土撥鼠。
謝云景那兩道平整的像用尺子畫出來的眉頭,瞬間緊緊地鎖成了一個“川”字。
她是想挖個現(xiàn)成的墳把自己埋了嗎?
謝云景站在窗口,深青色的衣角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沒有上前呵斥,只是像看一出荒誕劇般,冷冷地注視著那“土撥鼠”一家。
片刻,薄唇微動,吐出一句聽不見的自語:“瘋子?!彪S即關上窗戶。
當晚,沈家的坑洞才挖到勉強能蹲下六個人那么深,但也已經能躲避大半狂風了。
暴雪如期卷了過來。
來不及搞太多講究,沈桃桃立刻指揮家人把找來粗木桿子橫在坑中央兩端,支撐住。
然后把帶回來的幾根灌木桿子并排斜搭在粗木桿上,一頭插進坑壁土里,形成一個傾斜簡陋的棚架。
頂棚和四周用大量半枯的灌木枝條、茅草混合著他們下午撬出來的、略微被體溫捂軟了一點的凍土泥漿往上猛糊!
像個超大號的、形狀古怪的泥巴窩棚戳在地上。
風雪越來越大,鋪天蓋地。
窩棚里傳來壓抑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和牙齒打顫的聲音,嘎吱作響,聽著都冷。
沈大山、沈小川和沈厚樸三個男人靠在外圈墻壁坑壁處,盡可能擋住縫隙。
何氏和二嫂兩個女人緊緊抱著沈桃桃,把她擠在最中間最暖和的位置。
空間逼仄擁擠,彼此的體溫成了最珍貴的暖爐!
沈桃桃被擠在母親和嫂子中間,幾乎喘不過氣,聽著外面鬼哭狼嚎的北風和窩棚被掀翻的聲音,她心底只有嘆息。
她救不了其他人,只能盡量保全自家人。
饑餓再次襲來,但每個人都沉默不說,今天他們到的晚,錯過了發(fā)糧時間,挖了那么久的坑,大家早就餓得發(fā)暈。
“睡!天亮就發(fā)糧了。”沈桃桃咬著凍得發(fā)顫的牙,盯著眼前這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希望這東西,就像她剛摳出來的防風洞,再簡陋,再漏風,那也是實打實的窩,能擋風就是好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