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坊里干活時,一同做工的有個姑娘,她會給我們講報紙上的故事,這個《換魂記》就是從她那里聽來的。”
一開始聽的時候,她只把這個故事當普通故事,可聽到后面,她心里就慢慢有了其他想法。
既然蘇小姐可以用兄長的身份科舉,說明她們女人也不笨,而蘇少爺能頂住夫家和娘家的壓力,堅持報官要求和離,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那她為什么不可以?
她會紡毛線,也會織布,去工坊干活,賺的錢也夠她和小花生活,而不是拿回家供養(yǎng)李大牛那個人渣。人渣這個詞還是她從那個姑娘口中得知的,和李大牛倒是很相符。
王二丫當時只是有這個想法,但一直沒有膽子,畢竟娘家不會同意,夫家宗族也不會想李家出一個被和離的子孫。
在他們看來,女人只要嫁了人,一輩子都是這家的人,不管夫家如何對待,都是他們的家務事。可一旦要和離,就關(guān)于整個宗族名聲了,他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可昨天王二丫偷聽到的消息,讓她無法再怯弱下去,她必須要為自己的女兒勇敢一次。
今兒天還沒亮,她就把女兒叫起來,送到工坊去,讓一同做活的人幫忙看著,以防她不在家女兒被悄悄賣了。
聽了王二丫的計劃,講故事的那位元姑娘,自告奮勇要幫忙照看小花,讓王二丫放心去找平云居士,還跟她說了該如何去報社,王二丫就這樣一路問到了報社門口。
“元三娘說,《換魂記》里的蘇少爺,就是被他丈夫毆打,官府才判決讓兩人和離。我也被打了,這樣能不能被判和離?”
說著怕謝寧不信,王二丫卷起袖子,要給他看自己身上的傷痕。
榮齋先生見此情景,趕緊轉(zhuǎn)過身去,雖然他都當爺爺了,但男女之間還是要避諱著點。
王二丫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疤痕,還有尚未消退的青紫。謝寧眼里滿是心疼,誰能想到,如此瘦弱的一個婦人,身上竟能有這么多傷痕。
荷花更是直接掉了眼淚,他本就是個感性的人,連聽別人講故事,都會觸動落淚,更別說是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
荷花帶著哭腔道:“王嬸子,您受苦了?!?/p>
本來已經(jīng)收住眼淚的王二丫,因為荷花的這一句話,又掉下了眼淚。連她父母都不曾說過這句話,今日卻從一個素未謀面的哥兒這聽到了。
此情此景,連榮齋先生這個歷經(jīng)滄桑的人,都不免有些不忍,就更別說謝寧了。
謝寧未出嫁前雖然囂張跋扈,卻是個好打抱不平的。聽了王二丫的故事,是恨不得拿上鞭子狠狠抽李家人一頓。
可這三年的主編經(jīng)歷告訴謝寧,事情不是一頓鞭子就能解決得了的。
在這世道,男子天生就比女子哥兒尊貴,對女子哥兒頗為苛刻。女子哥兒未嫁時從父,出嫁后從夫,夫死從子,就王二丫的現(xiàn)狀,夫家任何一個人的話,她都得聽。
哪怕是要賣掉她的女兒,她也沒有說話的份。
如果要阻止李家人賣掉小花,王二丫就必須要先跳出王家這個坑,才能解決根本問題。
王二丫還是有幾分智慧的,只聽了《換魂記》的故事,就能聯(lián)想到自己,還知道要找平云居士幫忙。
只是謝寧這三年聽到的故事,基本就沒有鬧上衙門的,他對大安律法不是很熟悉。想到這,謝寧朝榮齋先生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