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易上車前一步三回頭地看,某只貓卻毫無掛念之意,踩著地上的落葉,每一步都走得干脆利落。
仿佛出了小區(qū)的門就跟顏易井水不犯河水。
顏易在心里指指點點:翻臉不認(rèn)人。
岑以白才不是不懂感恩的白眼貓,訓(xùn)練所教他的法則
耳朵露出來了
岑以白近日過得分外憋屈。
黑貓似乎真的準(zhǔn)備將鳩占鵲巢貫徹到底,將他慣常駐扎的幾個點都打上標(biāo)記,一見到他就沖他哈氣。
非但如此,還惦記上了顏易投喂的食物。
不知是不是他那日的示好正中顏易的下懷,近幾日這人給他喂食的頻率高了些,給的東西也從隨手買的火腿變成了貓糧,甚至有時候是特地為他而來,等他吃完了才拍拍手搭上上班的公交。
同以前走過路過隨意逗兩下的性質(zhì)相比截然不同。
這日顏易來得晚了些,放下貓糧就急匆匆離開。岑以白猜測他八成是又要遲到了,懶洋洋地目送著那道背影,為他祈禱了兩三秒,隨后便俯下頭享受早餐。
顏易前腳剛走,岑以白身后就襲來一陣凌厲的爪風(fēng),陰惻惻的。他反應(yīng)迅速地往旁邊一閃,只堪堪躲開,再回頭一看,白色的貓毛在眼前飛舞,黑貓爪上還殘留著一點白色毛線,弓背豎毛,琥珀色的瞳仁死死盯著他,意圖展開第二輪進攻。
在自己的地盤上平白遭受了這么一頓棒喝,岑以白自然不能容忍,秉持著有仇當(dāng)場報的原則,他也橫眉豎目,繞著黑貓緩慢地走,擺出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架勢。
志氣是有了,但他高估了自身實力。
岑以白飛撲過去的一瞬間,黑貓靈活地扭身一躍,照著他的腦袋又是一下,兩只貓合抱在一起,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圈,拳打腳踢地朝對方招呼——拳和腳都來自黑貓,岑以白負(fù)責(zé)挨踢,他的那三腳貓功夫都使給了空氣。
兩三個回合之后,黑貓以碾壓性的勝利將岑以白趕出半米遠(yuǎn),呲著牙還欲乘勝追擊。
岑以白邊往后退邊戀戀不舍地看向他那一口還未動的口糧,一想到待會兒全都要變成黑貓的腹中餐就恨得牙癢癢,嘴里咕嚕咕嚕地將唯一會的幾句臟話全都罵了個遍,而后帶著灰撲撲的身體走進拐角,消失在黑貓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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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白貼著墻角一路走,穿過兩個紅綠燈,到達(dá)了一棟筒子樓下。
房子是老式的青磚紅瓦,樓層低矮卻分外密集,每兩棟之間間隙小得可憐,墻壁深一塊淺一塊地布著黑斑和青苔,漆紅色的鐵窗戶上銹跡斑斑,像是上世紀(jì)留下的陳舊產(chǎn)物。
岑以白每次過來都要腹誹一句楚洄是怎么能在這樣破舊狹窄的地方日復(fù)一日地住得陶然自得的。
楚洄同他一樣,是只黑白貓,只不過化形時間比他早得多,在人類世界也早已混得風(fēng)生水起,還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是機構(gòu)里令人敬重的手語老師。
人比人氣死人這個道理放在貓界也是一樣的,有楚洄這個成功教材擺在眼前,岑以白的化形技能多少有些形同虛設(shè),既沒讓他享受到作為人的好處,也沒給他的貓生帶來多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化形時傷得太重,被楚洄撿到的時候就只剩一絲微弱的呼吸,在訓(xùn)練所短短的三個月里不單要學(xué)習(xí)人類的規(guī)矩,還要兼顧養(yǎng)傷,以至于最后只掌握了個皮毛,無法像其他人那樣正常維持人的形體。
他同楚洄約好了每周去找他一次,通過后天努力彌補先天不足,讓經(jīng)驗豐富的人指導(dǎo)他練習(xí)化形。
今日是周五,楚洄休假,岑以白順著窄窄的水泥樓梯爬上二樓,站在楚洄家的鐵門前叫了幾聲,又用爪子撓門。鐵皮被劃過發(fā)出的滋啦聲尖銳刺耳,岑以白耳朵上的毛都被嚇得炸起來,悻悻停了手。
他往后退了兩步,艱難地仰起腦袋看向巍峨的大門,心里直皺眉頭。
以往這個時候,楚洄會提前將里側(cè)的那扇實心門敞開,只留一道防護門鎖著,岑以白很輕易就能順著門欄的縫隙擠進去,再不濟,以貓科動物的聽覺靈敏度,只要他嚎兩嗓子,楚洄也該聽見了。
如今兩扇門都緊閉著,他發(fā)出的聲音也沒被搭理,八成是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