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盈從床邊挪去小沙發(fā)。
“咱倆雖然沒有血緣,可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出生,滿月,我都隨了份子,壓歲錢也年年不落。你小時候還叔叔長叔叔短的,從上初中以后,完全變了!后來你爸沒了,我們有緣分做父女,你對我還是愛答不理?!?/p>
王志勇說他真就想不明白,“我哪點虧待你們母女了?一個陽奉陰違,心里還惦記著那死男人,一個成天拿眼睛斜我,多瞧不起我的樣子……”
他猛踹一腳門,罵她們小的賤貨,大的表子,都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江有盈一聲不吭,輕輕抓起玻璃桌上那把水果刀,握在身后。
他拿刀嚇唬她們,忒不把人放在眼里。
沈弦月遠(yuǎn)遠(yuǎn)聽見走廊盡頭傳來男人的咆哮,心咯噔一下,加快腳步。
她沒細(xì)想他是怎么追來的,“噗通”就給他跪下了,抱住他小腿,“勇哥,我錯了,是我們錯了。”
“媽你干什么!你起來!”
江有盈氣得直跺腳,她怎么那么沒出息!輕易就給人磕頭下跪。把刀扔在沙發(fā),她跑上去使勁拽她,“你干什么,你起來別給他下跪!你有點骨氣行不行!”
“孩子沖撞了你,是我沒教好,我只是擔(dān)心她受罰,你知道的,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真的?!?/p>
烘洗干凈的衣裳還摟在懷里,沈弦月不舍得弄臟,丟到床上。
江有盈跟在她身邊,扯著她衣領(lǐng)子用力想把人提起來,“人家罵你賤,你就真把自己當(dāng)個賤人,你干嘛給他下跪,你起來啊——”
“給爸爸認(rèn)個錯吧?!辈恢潜淮蚺铝诉€是心里別的什么顧慮,沈弦月像被人一下抽去脊梁骨。
“滿滿,我們走不掉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學(xué)籍怎么辦?媽媽怎么舍得讓你去外面打工?!?/p>
“你怎么這樣啊,明明我前一天才說好的?!苯杏蹨I撲簌撲簌掉,又生氣,又傷心,“你太懦弱太沒出息了,我答應(yīng)我要勇敢的?!?/p>
她對她失望透頂,卻還是不能將她獨自撇下,她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們的命運始終拴系在一起。
“你怎么這樣,怎么能這樣,你太讓我失望了!”江有盈尖聲大叫,扯拽她瘋狂搖晃。
“你也別怪你媽,你媽都是為你了?!蓖踔居禄仡^去把門關(guān)上。
江有盈無話可說,心里只有恨,像火一樣燒,燒得她渾身血發(fā)熱,手發(fā)抖。
王志勇抽出皮帶,要罰,沈弦月不再反抗,乖乖把自己縮成一團。
江有盈跌坐在小沙發(fā),看她咬牙一聲不吭,眼睛突然什么也看不見了。
目下漆黑一片,唯有女人壓抑的低泣和忍痛的悶哼。
江有盈雙手抱頭,跪坐在臟兮兮的紅絨地毯,她不禁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這人生的,在醫(yī)院抱錯了吧。
她們一點也不像。
說什么為了她好,卻從來不顧她感受,甘愿忍受欺凌。
王志勇罵得沒錯,她真就是賤骨頭,賤到根兒了。
江有盈滿心失望憤慨,心中甚至有個惡毒的念頭,王志勇干脆把人打死。
打死沈弦月,她就可以自己跑掉。沈弦月根本就是她的拖累!她的負(fù)擔(dān)!
頭好痛,快要baozha了,江有盈恨不得現(xiàn)在就走,現(xiàn)在就背著書包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