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盈提了菜籃子放在后車斗,“今天嘟嘟真是辛苦了,自己弄成這樣,籃子還干干凈凈。你到車?yán)镒?,外頭好冷的?!?/p>
完全是哄幼兒園小朋友的語氣。
“你昨天不是很威風(fēng)嘛,對我吆五喝六的,莫須有的罪名扣了一大堆,根本都不聽人家辯解?!?/p>
沈新月傲嬌甩頭,斗笠罩住腦袋,“你別管我,也不要來勸我,我不想弄臟你的車子,你們看起來都那么干凈,那么新,只有我臟臟的……”
到家沒幾步路,江有盈向來務(wù)實,也不多勸,立即上車。
她還真不勸!
悲傷逆流成河了,沈新月摔了斗笠,仰臉望天。
“就讓這大雨全部落下——”
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哎呀,聽起來實在是威風(fēng),實在是厲害。
獨立自主女強(qiáng)人。
翻開另一面,自顧搖頭苦笑,誰能來幫幫我呢?若能毫無負(fù)擔(dān)指望別人,誰愿去受那份罪。
沈新月團(tuán)縮在皮卡車后車斗,仍由冷雨撲面,寒風(fēng)侵肌,深感到人生之慘敗如雨天滑坡下山,褲子破洞,屁屁冰涼。
想徹底從過去的失敗中走出,還需要時間。
而眼前分分秒秒都難捱,時時刻刻恨不得去死,道理懂得許多,但情緒激涌難免。
小餛飩和焦糖拿鐵帶來的熱量散得差不多,她把臉埋進(jìn)膝蓋,鼻端有冷冽的蕨類植物清香,混雜shi漉的泥土氣息,眼眶在膝頭蹭過,淚和雨混在一起。
“到家了。”
一只手伸來拍拍她肩膀,沈新月倔強(qiáng)不起,那人也不啰嗦,扯了她胳膊直接往車邊一拽,打橫抱起。
“啊?欸!”沈新月驚惶出聲,那雙有力的手臂承托在她膝彎和后背,竟是徑直把她抱進(jìn)浴室。
江有盈像抱一只家養(yǎng)的寵物狗,搞不懂她為什么每次出門都把自己弄得滿身泥濘,訓(xùn)嘛又哭個沒完。
取了花灑對墻等熱水,江有盈垂睫默然不語,沈新月縮手縮腳站在一邊,看腳底的黃泥水淌進(jìn)地漏。
“洗著,我去給你拿衣服?!苯杏D(zhuǎn)身離開。
柜里翻出一套冬天的薄絨睡衣,白底帶小兔子圖案,顏色淺嫩,有啃胡蘿卜的小兔子,躲南瓜窩里睡覺的小兔子,坐搖搖椅的小兔子……
江有盈懷里捧一兜小兔子下樓,隔門聽見里頭“嗚嗚”哭個不停,流水掩蓋不住。
她推開門走進(jìn)去,哭聲止,磨砂玻璃里模糊的人影搖搖晃晃起身,頹唐意志難以支撐,頭顱深深低垂。
不能走,得看守著,防止出現(xiàn)意外,江有盈進(jìn)進(jìn)出出,給她洗衣裳遞東西,頻繁制造出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