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遷的嘴角一下就放下了。
他當即就想說,用不著分得這么清楚,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用謝遇歡的話說,對沈京墨,最好徐徐圖之,逼得太緊反而可疑。
于是他道:“好。既然如此,只有你我二人時,我便叫你沈小姐。”
兩人達成一致后,天色還不算晚。陳君遷這幾日已經(jīng)把豬圈、雞窩和陳大的菜地搬到了后院,院里地面也重新打掃過,正在蓋新茅房。
趁這幾天沒下雨,他想盡快蓋好,好讓沈京墨過得舒服些,便將芝麻餅放在桌上,起身要走。
沈京墨見狀,忙叫住了他:“大人太客氣了,這幾日總是換著樣子送吃食來,如此破費,我實在過意不去。其實菜餑餑就很好了……”
陳君遷回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油紙包,笑道:“你就當是演給縣里人看的。這兒沒什么好東西,比不上上京,沈小姐就別客氣了。你頭發(fā)很好,多吃些芝麻餅,就當保養(yǎng)?!?/p>
沈京墨冷不丁被他夸獎,下意識地撫摸了下鬢角。
其實她幼時發(fā)質(zhì)并不好,細軟且黃,是柳氏費了好些心思,又是用藥水洗,又是用特制的木梳梳,再加上常年服用養(yǎng)發(fā)的食材,才養(yǎng)出了如今這頭瀑布般烏黑柔順的秀發(fā)。
陳君遷這一句無心之言,正戳中了她心中的思親之痛。
沈京墨沒有拒絕,又對他道了謝。待他關門離去,才訥訥地坐下來,打開油紙,取出一塊芝麻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當天夜里,沈京墨是聽著屋外窸窸窣窣地蓋房聲睡去的。
第二天她醒來時,陳君遷已經(jīng)不在了。陳川柏和陳大似乎也不在家,院門虛掩著,院子正當中放著一條網(wǎng)兜。
昨天才蓋了一點的茅房,今天就差封頂了,也不知陳君遷昨晚做了多久。
沈京墨看著地上的石頭和白灰砂,不禁想起昨天與他商量好的事。
從今往后,只要踏出身后這間屋子,她就要演好陳君遷妻子的角色。沈京墨深吸了一口氣,只覺xiong口有些沉悶,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演得像。
做他的妻子,應該做些什么呢?
畢竟她也不想在他家白吃白住,總得做些什么才好心安。但又一細想,他大概聽不懂笛音,對字畫八成也不感興趣,至于制香、插花,她手里又沒有工具。
想了許久,沈京墨還是決定,與其做些什么弄出亂子,還不如規(guī)規(guī)矩矩地什么都不做,回屋看看話本解悶,等他回來了,與他商量過后,再做什么也不遲。
剛這么想著,院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一張汗涔涔的清秀面孔探進頭來,瞧見院里只有沈京墨,女子愣了一下,花一般的臉上隨即露出一副驚喜的笑來。
“你就是小陳大人的娘子吧?”女子笑嘻嘻地對她行了個上京貴女的禮節(jié),只不過既夸張也不標準,“小陳大人等陳貓兒好久了,他不在?”
陳君遷今日休沐嗎?她都不知道。
沈京墨不知道女子是誰,搖了搖頭,說她也不清楚陳川柏去了何處。
那女子聽完,眼珠一轉(zhuǎn),小跑進院里撿起地上的網(wǎng)兜塞進沈京墨手里,拉上她衣袖便往外走。
“陳貓兒不在,娘子你去送也是一樣的。”
這女子看著年紀不大,力氣卻是不小,沈京墨被她拉著往外走出好幾步才穩(wěn)下身形來,忙問她要去做什么。
“去給小陳大人送網(wǎng)兜?。〉搅四憔椭懒?!”
女子抹了把臉上的汗,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