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聲安慰她:“只要出了這里就安全了,出了這里我們就去找爹和川柏,然后找個地方、蓋個院子……”
陳君遷暢想著逃離戰(zhàn)火后的日子,黑暗里沈京墨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聽見他的聲音,多少能讓她惶惶不安的心鎮(zhèn)靜下來。
終于,在黑暗中磕磕絆絆地走了一刻多鐘,陳君遷總算摸到了堵在出口處的薄板。
他松開沈京墨的手,把薄板挪開一條縫,向外看了一眼。
山這頭空無一人。
移開薄板,耀眼的陽光刺地兩人一時睜不開眼,等緩過神來,他們已經(jīng)站在武凌山外了。
明媚的日光驅(qū)散了周身的冷寂,耳邊只有柔和的風(fēng)吹過樹葉發(fā)出的嘩啦輕響,山林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一連月余縈繞耳邊揮之不去的哀嚎、慘叫、喊殺聲,全都消失了。
沈京墨瞇縫著雙眼,手背遮在眼前,透過指縫看向眼前生機勃勃的風(fēng)景,大口呼吸著沒有血腥與塵土味道的清新空氣,終于能夠確定,他們活下來了。
陳君遷應(yīng)該也是這樣想的,因為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和她一樣,充滿了重生的喜悅和希望。
但此地不宜久留,兩個人不敢在此歇息,立刻向著武凌山西邊走去。等走到武凌山盡頭,再往北去,用不了幾天就能繞開長壽郡,進入毗鄰的燧州。
夫妻二人在寂靜的林中小徑上一走就是兩個時辰。
這一路上并沒有見到其他人,沈京墨也不知長壽郡逃出來的那些人究竟去了何方,又或者是他們兩個走錯了路。但陳君遷對這一帶了如指掌,她只管跟著他走就好。
葡萄村的家已經(jīng)回不去了,從此以后他們就如同無根的浮萍,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沈京墨這樣想著,默默攥緊了陳君遷的手。
陳君遷側(cè)目看向她,朝她笑了笑:“是不是累了?”
離開長壽郡后他們就沒有休息過,眼下已經(jīng)過了晌午,兩個人還沒吃過東西,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沈京墨的確又累又餓,腿也酸得厲害。但她咬著牙搖搖頭:“再走一會兒吧?!边@里離長壽郡還是太近了,她不敢多做停留。
沈京墨話音剛落,一旁地勢稍高些的大樹后突然跳出來一道人影,怪叫著撲向陳君遷!
聽見動靜,陳君遷下意識轉(zhuǎn)過頭去,只看到一把沙土襲來,他頓時感到兩眼酸痛難忍,睜都睜不開,眼淚洶涌而出,卻沖不掉滿眼的異物。
緊隨而來的是冰冷的刀鋒刺入腹部的劇痛。
陳君遷的身子頓時一軟,幾乎失去了所有力氣,被那把刀頂著連連后退,膝蓋一晃跪倒在了地上。
沈京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呆住了。
直到殷紅溫?zé)岬难獛е葰怅J入口鼻,陳君遷壓低了的痛呼傳來,她才終于回過神來。
沈京墨此時才看清,那人也是南羌打扮,八成是落單的士兵,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此,更不知附近還有沒有更多他們的人。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