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當(dāng)過三年縣令,這種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哪里用得著她來提醒。
沈京墨不說話了。
兩個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陳君遷忽得開口:“上京那兒,過年都做些什么?”
沈京墨聞聲回神,想了想:“過年前幾個月,宮里的賞賜就陸續(xù)下來了,好看的料子會拿去做新衣裳。廚房會做好多好吃的,有時母親也會帶我一起去小廚房包餃子,餃子里包一個銅板,誰吃到就有好運。初一開始父親會休七天,除了第一天要去宮里赴宴,之后幾天,父親會讓人在府里的小湖面上鑿個冰窟窿釣魚,寓意年年有余!不過他不太會釣,有時候一整天都釣不上一條來,母親笑他他還賭氣不吃飯。所以每年初一進(jìn)宮之前,母親都會讓管家扔些魚進(jìn)湖里,都是餓了好幾天的,看見餌就上鉤……”
她一開始語氣還淡淡的,說著說著,愈發(fā)眉飛色舞。
陳君遷笑眼看她,邊聽邊點頭應(yīng)和,不時發(fā)出幾聲“哇”、“是嗎”、“真好”之類的感嘆。
沈京墨一開始還覺得他是真心覺得有趣,越講越起勁,絞盡了腦汁想把最好玩的都說給他聽。可講到后來她反應(yīng)過來了,這人叫得歡實,其實都是敷衍她的——她偶然回頭,看見他嘴上發(fā)出驚奇的聲音,眼卻只顧盯著她笑,一看就沒在聽!
她當(dāng)即瞪他:“大人不認(rèn)真聽……”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飛快地親了下嘴。
她雙唇紅潤,一張一合講起話來,早就勾得他心癢難耐了,方才是不想打斷她,才只能忍著。
沈京墨沒有防備地挨了一吻,更氣了:“大人不聽,那我不講了!”
陳君遷還親:“誰說我沒認(rèn)真聽?你剛才說包餃子,怎么包?”
沈京墨被他這么問,頗感意外:“這里除夕不吃餃子?”
陳君遷搖頭:“我們這兒除夕晚上喝肉湯?!?/p>
這倒是稀奇,沈京墨的兩只手從被子里鉆出來,用手給他比劃:“這么大一張圓圓的面皮,里面放上肉、菜、蔥,再捏起來,放到水里煮到漂起來就熟了,蘸醋吃最……”
興奮地說到一半,沈京墨突然停了下來,回頭一瞪陳君遷:“不說了,反正大人也不愛聽?!?/p>
這次不管陳君遷再怎么說,沈京墨都咬死不開口了。
他沒法子,只好討好地拿鼻尖蹭蹭她耳后:“那我給你講我們這兒是怎么過年的,聽不聽?”
沈京墨只瞥了他一眼,沒說聽也沒說不聽,讓他自己揣摩。
但她要是不想聽,此時就該站起身來回帳子里歇息了。
陳君遷調(diào)整了坐姿,把她的手抓回被子里暖著,兩只手一邊給她輕輕緩緩地揉捏肩膀和手臂,一邊介紹起永寧縣的風(fēng)俗。
“我們這兒啊,窮,大多數(shù)人家一年到頭,只有過年吃得起肉??h里養(yǎng)豬的人少,大多都做生意為生,所以村里人就養(yǎng)豬,養(yǎng)到年底,請人殺了,把肉拿去縣里賣,賣不掉的豬心豬肝豬腸子就自己家留著吃。肉切厚片,拿水煮熟,就著蔥蘸醋水吃。
“這種煮好的肉能放好幾天,過年的時候拿來熬肉湯,喝上一碗,整個人都暖和了。再過十來天,家里那兩頭豬也該殺了,到時你和我一塊兒去縣里賣肉去!”
沈京墨聽得正起勁兒呢,他就喊她去賣肉,那種站在街上沖人吆喝的事兒她可做不來:“我才不去!”
“那不行!這事兒就得兩個人做,一個稱肉一個收錢,配合起來干得才快。你不去,別人肯定覺得我不得娘子疼愛,要看我笑話了!”
陳君遷說得夸張,沈京墨抿唇憋笑:“反正不是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