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的事,沈京墨就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回到山上那晚,陳君遷直到后半夜才悄悄回屋,
爭吵
“陳君遷,我不同意?!薄?/p>
陳君遷聽了她的話,臉上閃過一瞬的怔愕,旋即訕訕一笑:“我什么時候騙你了?”
“欺騙和隱瞞是兩回事,”沈京墨捧住他的臉,不讓他避開她的目光,“從燧州回來你就不對勁,問你也不說?!?/p>
陳君遷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雙眼,其中的擔(dān)憂濃得化不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并不怎么好看的笑來,剛要啟唇,就被她抬指按在了唇上。
“這次你別想打岔,也不許胡扯一通安慰我,”沈京墨太熟悉他這副表情了,“我昨天整理你那些書,發(fā)現(xiàn)那十幾本兵法都快讓你翻爛了。還有先前你在地上畫的東西,我想了好久,那是長壽郡的輿圖?!?/p>
她秀眉微蹙,鼻息一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陳君遷眼眸驟縮。
“長壽郡的百姓還在受苦,你于心不忍,”她嘆息的聲音很輕很輕,頓了一頓,“但你已經(jīng)盡力了,你在那種情況下保護了他們一個多月,沒有人能說你一句不是。你也放過自己,好不好?”
陳君遷的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茫然,沈京墨看得清楚,不禁覺得難過。
她頷首,緊咬著下唇,半晌,繼續(xù)說:“我以前總是這樣,一到晚上,過去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就會在腦子里一遍遍回想,總是問自己,如果這件事我能做得更好些,如果那句話我能換一種語氣,是不是結(jié)果會更好。然后我就一整宿都睡不著,不停地懊悔,不肯放過自己?!?/p>
“人們都說夫妻在一起久了,會越來越像,”沈京墨停頓了一下,抬起shi潤的杏眸來看他,“我不想你和我一樣,總是自己折磨自己。長壽郡的仗已經(jīng)打完了,你再怎么回想也沒有用了,別再想了?!?/p>
沈京墨說完,認(rèn)真地凝視著陳君遷的眼睛,神情分外惹人憐惜。
他也一錯不錯地看著她,片刻后,輕笑出聲來,在沈京墨不解的目光中貼過來,親親她的嘴角:“剖析得這么到位,以后你要是再自己折磨自己,我就這樣開導(dǎo)你?!?/p>
“我說的是你!”沈京墨擰著眉輕輕推開他,“別想岔開話題?!?/p>
她手上沒用多大力氣,陳君遷卻順勢一仰,又靠回到了門板上,凝望她幾眼后,收斂起原先的表情,認(rèn)真道:“我看兵法,不是因為這些?!?/p>
沈京墨一怔:“那是為何?”他先前說過很多次,兵法枯燥難懂,要不是當(dāng)時他做了長壽郡的果毅都尉,他才不會去看這些東西。
“長壽郡被南羌圍城已經(jīng)過去快一年了,我再回想有什么用?就算在腦子里把南羌打得落花流水,也不是真的,救不了任何人?!?/p>
沈京墨恍然想起,他與她不同。
他不是會被過往困住的人。
可他這樣說,卻讓她更加糊涂了:“既然沒用,還看它作甚?”
陳君遷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深深看進她眼中,許久才道:“我告訴你,你不許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