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南方。
“那里的林子很密,沒有路,下到半山腰會有兩條不太明顯的岔路,一條下山,可以跑出永寧縣,另一條會通往一處斷崖,斷崖下是飲馬河。羅三一定會往南走,但會走哪條岔路,我不確定?!?/p>
但這些對于陳君遷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只是……
他定定地看著唐家娘子,沒有急著動身。
見他沉默,唐家娘子抬眼與他對視:“她救了我,我不會害人。大人信我?!?/p>
“我信,”陳君遷輕聲道,“多謝?!?/p>
有了繼續(xù)追蹤的方向,陳君遷立刻做了安排:“留下兩個人送她們下山,先帶她們?nèi)タh衙呆一晚。其他人跟我走?!?/p>
說完,陳君遷正要接著上山,卻聽謝玉娘突然開口:“大人!還有一件事,我下山前發(fā)現(xiàn)寨子里有間草房,離火場有些距離,里面關(guān)了很多人,我打不開門鎖,還請大人別把他們落下。”
關(guān)了很多人?為什么?難不成羅三還想做些別的什么?
一時想不出答案,陳君遷驚訝過后,迅速點(diǎn)點(diǎn)頭說了句“放心吧”,隨即帶上人往山頂趕去。
刺眼的火光越來越近。
夜風(fēng)吹在身上,分明冰涼沁骨,陳君遷卻覺得那火似乎正燒在自己身上,燒得他慌亂不已。
他兩條大腿內(nèi)側(cè)在回來的路上早已被馬鞍磨得鮮血淋漓,此刻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在找到她之前,他唯有一遍遍祈禱——
等他。一定要等他。
天快亮?xí)r,雁鳴山上開始下起了雨。
冰冷的水滴落在沈京墨頸后,冰得她輕輕一抖,意識也逐漸清醒。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發(fā)現(xiàn)眼前黑影幢幢,如鬼怪般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
可她卻感受不到連一絲一毫的害怕,仿佛一塊木頭似的,不會怕、不會驚、不會有一丁點(diǎn)的情緒波動。
她木然地低頭去瞧——
原來是自己在木訥地往前走,而那些鬼影,只是密林中的一棵棵參天大樹。
她的視線繼續(xù)低垂著,連抬起腦袋的力氣也沒有,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全憑系在兩只手腕上的一條鞭子拖著走。
從昨日被這幫山匪擄走至今,沈京墨粒米未進(jìn),連連受驚不說,還空著肚子喝下了半杯摻了藥粉的烈酒。
眼下藥性還未散去,她胃里翻騰不止,又暈又想吐,兩條走了半天山路的腿也疼得厲害。
終于,又走出十幾步后,沈京墨再也無力支撐,膝蓋一顫,摔倒在了草地上,被雨浸shi的泥土沾在她臉上,她卻連抬手抹去的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