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狼狽地站在河邊的斜坡上,抬眼看向河岸之上的玉城,巡營的火光落在他墨玉般的眼中,恰如他此刻竭力壓抑的怒火。
士兵們不知他二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都聰明的沒有靠近,就連巡營時都刻意繞開路走。
河邊夜風起,冷如刺刀。
傅修遠的一小截腿浸在水中,疼得宛如無數(shù)毒蟲在啃噬。
玉城冷冷地看著他,眼中的淚已經(jīng)被夜風吹干了:“想不到堂堂傅氏的長公子,謫仙一般的人物,也會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候。本宮真該謝謝她,讓本宮得以見到駙馬如此情深義重的一面?!?/p>
傅修遠雙拳緊握,攥得咯咯直響。
“錢嬤嬤傳回的消息你也聽到了,她和那都尉感情好得很,你還對她念念不忘,為她請纓出征,難不成還幻想有朝一日能和她再續(xù)前緣?!”
玉城說完,挑釁地盯著他的眼。
她想看看,他究竟會因為沈京墨而失態(tài)到何等地步。他若敢因此對她說一句重話,那么等到了長壽郡,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沈京墨的命——
他太在意她了,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心安。
良久,傅修遠拔腿上岸,沒再看玉城一眼,徑直向軍帳走去。
經(jīng)過她身側時,他放慢了腳步,語氣平淡到聽不出情緒:“公主衣服還shi著,盡快去換掉吧。往后,請勿再動微臣之物?!?/p>
說罷他便再未停留,大步向前走去。行舟對公主行了一禮,小跑著跟上傅修遠。
玉城怎么也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平靜。
她錯愕地轉過身去,就只看到傅修遠英挺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jīng)]入一頂頂亮著燈的營帳中,看不見了。
回到軍帳時,傅修遠的腿已經(jīng)疼得無法站立,剛剛走到案前,他便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幸虧有行舟跟在一側及時將他扶住,才不至于太過狼狽。
“公子,”行舟心疼地將他扶到案后坐下,端來燒好的水伺候他沐浴更衣,“剛剛應該讓我下河的,晚上河里多冷啊!您的腿哪能受得了啊……”
傅修遠穿著shi衣服久了,渾身冷得打顫,手卻仍死死握著香囊不放。
行舟看著他那在昏黃火光下仍顯蒼白的唇,一邊為他擦身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公子是不是還對小姐……”
“不是,”傅修遠這次否認得很快,“只是戴在身邊很多年,不習慣沒有它。而且我主動要求帶兵出征也不是為了見她,是為了南方三郡的百姓。只要南方安全,百姓安全,她自然也會安全?!?/p>
行舟微微抬眼看他,小聲道:“公子,我沒問這些……”是他此地無銀了。
傅修遠身形一僵。
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接受了她嫁給別人的事實,就連聽到錢嬤嬤回報的消息時,他也只是告訴自己,她與郎君感情甚好,這是好事。
原來還是做不到徹底放下。
他沒再辯解,拿過行舟手里的巾子為自己擦拭。
行舟便去給他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