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柏正無聊地趴在一條凳子上看螞蟻搬家,見到男人進來,忙跳了起來,接住男人脫下來的斗笠和蓑衣放到地上晾著。
“哥!那個姐姐醒了,不過今晚估計得睡你那屋了。你是和我擠一張床,還是和爹擠一張床呀?”
陳君遷睨了他一眼,笑著彈了他的腦門一下:“當然是我睡你的床,你睡凳子?!?/p>
陳川柏甩開他的手:“陳虎子你忘恩負弟!我分你床睡,你卻想獨占整張床!”
聽見陳川柏這么叫自己,陳君遷忙捂住了他的嘴,眼神瞟向東邊,壓低聲音威脅:“說過多少遍了,外人面前不許叫我虎子!還有,那叫忘恩負義。怎么學(xué)的?亂七八糟的……”
陳川柏卻趁機咬了他的手心一口,掙脫出來就往外跑。
陳君遷雖然冒著雨,山上山下來來回回地背著許多上了年紀、雨天走山路不安全的叔嬸們跋涉了半夜,眼下已經(jīng)有些疲憊,但還是十分配合地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去追陳川柏。
追到門口,卻和正要進屋的父親陳大撞上了。
父子兩人一見面,登時一個調(diào)頭往屋里走,一個后腳緊跟著就追了進來,苦口婆心不厭其煩再三勸導(dǎo)起來。
“虎子啊,昨天沈三郎的信就到了,送到你的縣衙去你也不聽。那是你未婚妻,你倆定了娃娃親的,怎么能說不娶就不娶了呢?!那我們陳家成什么人了?”
陳君遷一臉不耐煩地走到桌邊,他爹就跟到桌邊。陳君遷蹲到墻角,他爹就跟著蹲在他眼前,充滿希冀地眨巴著眼睛盯著他看。
最后他干脆大喇喇往床上一躺,也不顧一身的雨水和一腳的泥,閉上眼做出一副要睡覺的樣子,還嫌棄地抹了把臉。
“這一頓吐沫橫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兒這雨是您站山頂上下的呢?!?/p>
陳君遷這一副死活不聽勸的樣子,氣得陳大手直哆嗦,痛心疾首地指著他呼號。
“你不就是惦記著那張畫里的美人嗎?可那是畫,畫!誰家好人拿張紙板板當老婆喲?!”
誤闖
他……登徒子!
“你說你今年都二十四了,咱村里誰家二十啷當歲的小伙子還沒娶妻???就你!天天擺弄你那畫里的人兒,你是指望那張紙片給你生小紙片吶?!”
陳大扒拉過一張矮板凳,坐在陳君遷床前一臉痛心地控訴陳君遷的不孝行徑。
“你娘去得早,就操心你的親事,給你定了門親你又不要……你!你早晚是要把我也氣死啊你!”
陳君遷被吵得頭疼,無奈地揉了揉腦袋,坐起身來:“爹,人沈老爺跟咱定親時正仕途失意,后來重回上京,這事就沒再提過。如今要把女兒下嫁給我也是因為家中落難,又不是人家自愿。我要真把人給娶了,這不是趁人倒霉占人便宜嗎?萬一哪天沈老爺翻案了,我是讓人大小姐歸家還是不讓?”
他話說到一半,陳川柏從廚房端了菜餑餑進來給他。
山里人家能吃的東西不多,地里種的菜還沒熟,好在眼下這個季節(jié),山上野菜多得是,摘回來洗凈切碎,混上少量的黃米面上鍋一蒸就是一餐飯。
陳君遷摸摸自己的肚子:“別說,翻了七八趟山我還真餓了?!?/p>
說著就伸手去拿菜餑餑,可還沒挨著菜餑餑的邊,手背就讓陳大結(jié)結(jié)實實扇了一巴掌。
“還吃!沈小姐馬上就到,你不娶你就別吃我做的飯!”
陳大說完瞪了陳君遷一眼,從陳川柏手里端過那一大盤子菜餑餑,拿起一個放進嘴里狠狠咬了一大口,轉(zhuǎn)身出去了。
陳君遷皮糙肉厚,被打一下也不疼不癢,見陳大要走,抻長了脖子問他:“哎!還下著雨呢,你干啥去?”
門外傳來一聲沒好氣的:“我去山上收我的神通去!”
陳君遷和陳川柏兄弟倆對視一眼,“吃吃”笑了起來。
笑完了,陳川柏又從懷里掏出來一塊菜餑餑塞給陳君遷,朝他擠眉弄眼:“吶,我厲害吧?是不是很有先見、先見……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