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卻對吃食格外有研究,“屆時也是太湖銀魚最為鮮美之時,銀魚與火腿放在一起煨,湯汁鮮美,再將豆腐切滾刀塊,打碎了雞蛋下去,入口滑嫩鮮甜,是時節(jié)圣品。倘若只賞蓮不吃銀魚,也不算極美?!?/p>
這形容真真有畫面感,何歡本沒什么口腹之欲,也不得心服口服,“多謝陸兄,受教了?!?/p>
兩人說是拼桌,其實是一起吃了頓飯。畢竟酒樓菜品諸多,兩個人比一個人點菜方便不少,可以多多品嘗不同的招牌菜。
等到結(jié)賬時,何歡感念對方主動拼桌之情和對江南的介紹,本來想主動結(jié)賬,沒想到陸小鳳笑瞇瞇的直接叫小二記賬,掌柜與他應(yīng)該也是熟人,二話不說就叫記完了賬,還寒暄了兩句。
于是何歡聽出來,這位陸小鳳陸兄,應(yīng)該在江湖上頗有盛名。
說起來,那位黑斗笠好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不等他細(xì)想,這位陸兄已經(jīng)笑瞇瞇要與他別過了。
何歡連忙叫到,“陸兄留步?!?/p>
陸小鳳“嗯?”了一聲。
何歡剛剛與他聊到酒,便知對方是好酒之人,正巧他家中那壇酒這兩天是最佳開封的時候,過時雖然酒會更陳,但那獨特的風(fēng)味就淡了,黑斗笠走了,他不愿一人飲酒,平添寂寞。不如就贈給陸小鳳。
“今日多謝陸兄,我家中有一小壇自釀酒,若不嫌棄,我將它放在掌柜這里,陸兄抽空來喝?!?/p>
“那很好,多謝何兄?!?/p>
何歡本意是回家拿了酒直接送過去,抄小路回去,不想在街頭又遇到陸小鳳。
“咦,好巧,你住這里?”陸小鳳驚訝。
“是的,往里走便是我家,陸兄這是……”
“我來找我的一位朋友,他笑著指了指那扇敞開的門,“在他這兒叨擾兩天?!?/p>
“原來陸兄是花公子的朋友。”
“哈哈,這就是緣分吧,何兄下午若沒事,現(xiàn)在就快快回家取了酒,這酒就該今日拆封,好讓我們?nèi)艘黄鸷?,屆時我們更可以好好聊聊?!?/p>
何歡一愣,答應(yīng)下來。
“好酒!”陸小鳳原本對何歡所說的自釀酒沒什么期待,只是他為人如此,總不愿讓朋友失望——哪怕是新見第一面的朋友。等何歡拿來酒時,也不過是普普通通一個小酒壇。泥封結(jié)實,一點香氣也無。結(jié)果拍開泥封,一股出乎意料的濃香逸散開來,讓他完全不記得之前剛剛在想什么了。
他只想好好品嘗一下這壇美酒。
酒液絲毫沒有令他失望,有著上等的醇厚而綿密的口感。待這份絲滑流入咽喉,延遲了片刻的辛辣像是潑辣但漂亮的少女用藏著鉤子的眼神引誘你。倘若只有這一種辛辣的刺激,雖然是好酒,也不會讓人流連。這份佳釀在讓你感到凜冽的同時,又好像融和了秋夜的月光一般冷清、江南的柳枝一般清新柔軟,像是床榻上的薄紗,困住了多少浪子的步伐。
“當(dāng)真好酒,如果不是何兄贈飲,恐怕我要一直無法理解那些嗜酒如命的人了?!被M樓不同于一杯接著一杯飲酒的陸小鳳,他舉起酒杯抿過一口酒,任誰都能看出他臉上贊嘆的的神色,他出口的稱贊更是誠懇,讓何歡高興之余有些臉燙。
“哈,花滿樓,這你可錯了,就算你喝了這酒,也沒辦法理解我們這些嗜酒如命的人的,”陸小鳳笑嘻嘻的,“因為這酒的確極佳,倘若我一直喝到的都是這種酒,那我就不是嗜酒如命了,為了喝酒,可能我會不要命呢?!?/p>
他們過于直白的夸贊,讓何歡有些羞赧。他釀酒,自己卻不怎么沉迷,也并不多喜歡,只道,“陸兄謬贊了…這酒能在恰好的時候開封,被陸兄和花公子飲用,才能展現(xiàn)出它最佳的風(fēng)味,錯過了時候,又或者是不一樣的人喝,便不是這種味道。”
“極是,極是,也得有我這樣靈巧的舌頭,才能分辨出這酒中真味啊。”陸小鳳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沖何歡道,“何兄啊,你我三人一起吃過飯飲過酒,也算是朋友了,這稱呼是不是可以改一改?不必一直那么客氣吧?!?/p>
陸小鳳相當(dāng)不習(xí)慣被朋友叫陸兄……一般這么客氣,都是有麻煩找上門了。
何歡對此從善如流,只是不知道怎樣算是不客氣,他想了想,先試著叫了一聲,“小鳳?”
剛剛還攛掇他改稱呼的陸小鳳打了個寒顫,“我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聽到這人這么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