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何歡才知道,這是因為小雪太難伺候,被大家愁眉苦臉的叫小姑奶奶,久而久之就變成姑奶奶了,若說真論資排輩,那是沒有的。
何歡:失誤,還有太多人類文化需要學習。
車內(nèi)放著玲瓏香球若干,雕刻鏤空的木球中放著藥水浸泡過的木頭香丸,在馬車行進時輕輕晃動震顫,散發(fā)薄荷、柑橘的氣味。小雪抓在架子上,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何歡。
何歡苦笑,“我就在車上,哪兒也不去,你從神水宮趕路過來一定累了,還是歇歇吧?!?/p>
小雪的眼睛瞪得越發(fā)大了——本來雪鸮的眼睛就大,這一下更顯得怪異,好在車內(nèi)只有何歡一人,他看著只覺得可愛,還帶著把人家拋下了的愧疚。
“那來我這兒睡吧,抓著我睡,你也不會擔心我跑了?!?/p>
他伸出手來,那手本來纖長白皙、骨骼分明,在雪鸮飛上來時竟變成了褐色,再一看,就成了樹枝模樣。袖子下的手臂也一樣化作枝干,雪鸮停在上面,不多時就安心的睡去了。
何歡環(huán)顧馬車,試著打開了以前裝的暗格。
暗格里,他曾經(jīng)看過的那本傳記還完好無損的放在那里,只是中間夾雜著的書簽,被不知誰拿了去,只余下淡淡的水和香氣。
“……”他垂下眼,輕輕地嘆了口氣。
隨即,他重新翻開這本書,開始看了起來。
輕車簡裝,馬也是好馬,馬車行進的不算慢,但車夫只是普通人。到了日落時候,也要進城找地方歇息。
“公子,到地方了?!瘪R夫并不掀開簾子,他說了一聲后,就靜默在馬車旁邊等著。這是神水宮的規(guī)矩,不守規(guī)矩的人已經(jīng)再也當不了差。
片刻后,簾子掀開,先是小雪探出頭來,此時天還不算太暗,有行人看見雪鸮,驚呼一聲。隨后何歡下車,帶著一張全臉木質(zhì)覆面,小雪停在他手臂上,議論聲更是此起彼伏。馬車夫輕聲問,“何公子,您看……”
“無礙,大家驚異,便讓大家議論,不是什么大事?!毙⊙┰谲噹锎颂?,如今最好出來放放風。此地想來應該也無熟人,但以防萬一,何歡還是稍作了掩蓋。
好在此處是臨安周遭。繁茂商業(yè)所在,新鮮事層出不窮,區(qū)區(qū)雪鸮也不過是一時的談資。
更大的談資,好像是昨夜一場江湖中的動亂。哪怕入了客棧,二樓雅間也能聽見下面的討論。有人竊竊,“死了好些人,堆在一間屋里,頭是頭身子是身子,血流的門口都是,打更的天光時才發(fā)現(xiàn),嚇個半死,尖叫聲把鄰舍人們吵醒后,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那些都是欺男霸女的人,要我說死了也好?!?/p>
“糊涂了,到處都是‘那個地方’的眼線,你竟敢說他們的壞話?!?/p>
“他們敢做,不叫人家說么?我卻不怕?!睒窍氯死湫σ宦?,“若有六分半堂的人聽見了,不如就來找我。不過只怕他們現(xiàn)在查昨日的事都已經(jīng)分身乏術了罷?”
當真有人從人群中悄悄隱去,出了客棧往遠奔去,只是不知道是哪方勢力的人。何歡的好奇心并不強,本無意打探。
只是神水宮在此處也有產(chǎn)業(yè)。趁夜色漸濃,雪鸮自作主飛了出去,回來時帶著情報一道回來。何歡本來已經(jīng)取下并不方便的木質(zhì)面具,見她飛回來時在桌前一揮手,雙指扣住面具遮蓋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何歡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她,一邊問,“你是故意的,還是在宮里呆太久變笨了?”
鳥眼里澄澈的疑惑不作虛,何歡帶著無奈笑意搖了搖頭,抬眼望去,一身月色袍子的少年人本想掩蓋自己的行蹤,卻因為何歡直直與他對上視線而頓了一頓,反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