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蘭因為此身經歷,較之前反而對于這種事更加理性一些:“回去不過是連累他們連帶著保護我們。難道你要說咱們兩人加起來,就能抵上無缺的功夫嗎?”
她說完之后,神色猶豫:“只是連累何大哥替我們斷后,終究是不該?!?/p>
花滿樓冷靜下來道:“他的武功遠在我之上,且這是他的選擇,我相信他。”
相信他有辦法牽制邀月、有辦法……全身而退。
何歡與花無缺的配合并不算好。這孩子出招一板一眼,且完全是被邀月壓著打。好在的確很能吸引邀月的怒火,給了何歡觀察邀月招式的機會。
邀月也看出來這兩人的想法,然而盛怒之下,她對花無缺仍舊留了手,只是叫他難以動彈,卻沒有喪命……當她意識到花無缺并沒有死的時候,自己也是一怔。
何歡在發(fā)現(xiàn)花無缺沒有性命之憂后便不再關注——如今情形,也不容他想這么多。他出招時是按照直面毫不留情的水母陰姬一般全力以赴,且因為明玉功克制天水功,他用的更多是自王憐花沈浪那邊所學武功。
出手時,卻感覺到……按照水母陰姬所說,邀月能力不應在她之下。何歡是抱著損耗壽命換得眾人平安的想法來的,可如今……他卻覺得,邀月的狀態(tài)并不像水母陰姬所說那般好。
她的確是江湖上難得的厲害人物,可她在憤怒、她的狀態(tài)并非巔峰,還有最要緊的……她心不靜。并非短時間內的心不靜,而是更久——至少有十年,她的武功被她的心性所拖累,因而如今的武功,已經在水母陰姬之下。
既如此,或有一招,可派得上用場……
“你那是什么眼神?!”邀月似乎將何歡的視線視為對她的審視和對她武功的輕蔑,更加怒不可遏,她的身法變換更快,腳步騰挪之間已經出現(xiàn)幻影,她接連拍出數十掌,冬日颶風般的殺氣已經籠罩何歡全身上下,讓周身還殘余的水汽都變成霜雪。
水霧凝結在何歡的眼睫上,他好似已經被這掌法逼得退無可退,只能停在原處等死,無數傷口縱橫交織在他身上,漸漸地,血染紅了淡色的衣裳。
邀月對上那雙載著霜雪的眼睛,想在看一眼他臨死前的神情。
霜雪之下,是一片秋日的湖水。
湖水之上,倒影出一男一女琴瑟和鳴的影子。
那個人,她畢生都忘不了,已經成為心中的執(zhí)念。
那個人是——
“我?guī)煾杆趺戳???/p>
何歡胡亂擦兩把被她掌風割破的傷口,扶起一邊的花無缺,道:“攝魂大法……唉,真要謝謝他當時強逼著我練會這門功夫。”他后面那句話有夠小聲,花無缺重傷之下,也未聽清,只道:“好厲害的功夫?!?/p>
“恰巧罷了?!?/p>
攝魂大法的使用限制也很多。譬如見多識廣之人對戰(zhàn)須臾便會看出端倪,防范多次注視一個人的眼睛;譬如心智強大,內心自洽之人并不容易被催眠。換做沈浪、水母陰姬、甚至無花都不會中這門功法。而邀月武功雖然高強,心境卻瘢痕累累。何歡在對戰(zhàn)間歇,看出她強大外表下,壓抑著的難以磨滅的心魔,便試探著使出攝魂大法,不料竟如此輕易。
當然……何歡看一眼自己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心想:或許也有這些傷口的功效。
不過再打下去,在移花宮境內絕對討不了好。聽說移花宮二宮主憐星亦非等閑之輩,如今還是速速離去吧。
他最后看一眼邀月,心中有些遲疑:這攝魂大法,如今除卻王憐花外,只有他一人能解。不過……以邀月的功力,應當也控制不住她太久吧?
何歡現(xiàn)在渾身都隱隱作痛,邀月的掌風真如她的脾氣一般冷銳,以至于全身上下都是傷口。雖然不會傷及性命,也叫人疲憊。他如今不想再多思考,只想和花滿樓匯合,確定他的安全。
他和花無缺在追花滿樓一行人的痕跡時,留下的血——或者說樹液,落在地上就變成淡色的液霧,籠罩住被壓彎壓折的草與灌木,滋養(yǎng)這些草木的生長。再過半個時辰,這些地方便再不能看出有人走過的痕跡。
等見到花滿樓時,何歡吸一口氣,才想起自己身上過重的血腥味也會讓人擔心。如今再掩蓋是不是也很奇怪?他停在能看到花滿樓的地方,摸一摸自己的傷口……若不是花無缺在,其實這些傷口也可以假裝愈合一下。衣服也不是不能換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