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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糖一樣薄透的記憶碎片,被冰藍流光一點點裹住,吞噬,溶解,最后化為星霧螢芒,消融在銀色數據流中。
靈臺中忽起千山雪。
天地頃白茫茫間,少年站在那里,身形纖薄,銀發(fā)白衫,幾乎要融碎在風雪中。廣袖灌滿朔風,在漫天雪色里像是盈透脆白、搖搖欲墜的白鳥。
少年距離他只有咫尺之距,卻又好像隔了很遠。瀕死一線的白鳥輕盈地落在他面前,同他做最后的告別。
他抬手拂去對方眉間雪粒,指尖溫度比月光更薄。少年怔了下,聲音尾音碎在漸盛的風雪里:“應周徊。”
“抱歉,我要失約了?!?/p>
睫上冰花簌簌墜入應周徊掌心,竟燙得似淬火鐵屑。
「我贈你新生和自由,祝你往后縱意無縛。山水一程,無需再相逢?!?/p>
“再見?!?/p>
話音落地時,凍翼白鳥碎作漫天鶴羽似的數據流,消散在風雪中。
那種像是心臟被生生挖走的尖銳鑿疼讓應周徊本從虛構的意識境里徒然驚醒,可記憶已如溶進水中的糖片,化散大半,剩余那一星半許的甜意也將要溶解。
應周徊鮮少生出如此劇烈鮮明的情緒來,驚愕的,憤怒的,恨拗的,焚成一把灼烈的火,燒得蒼白的眼尾都蔓開異樣的紅。
“容祈,你答應過的?!?/p>
縱是指尖用力到痙攣,他也無法動彈半分。修復一半不到的妖核和破碎的丹田凝聚不起半點靈力。他現在的狀態(tài),也只是堪堪從鬼門關被拽回而已。
“騙你的?!鄙倌昕ゴ竭叺难E,面色比落在鬢邊的銀發(fā)還要清透,像是被使用打磨到極致的薄瓷,蛛絲般的霜藍細紋自下頜蔓延上臉頰,似釉跡,又似碎痕。
銀青血管在他近乎透明的皮膚下忽明忽滅,恍若冰層下瀕死的螢。
他的喉間溢出兩聲輕飄的笑音,唇角挑起的弧度淡薄又鋒利,那雙冰鑒一樣的藍眼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珠,星屑一樣的數據流在其間流淌,光芒漸熄。
少年最后望來的眼神,是把淬了百遍又折斷的劍,刃尖卻又凝著經年不化的春月煙水。
“應周徊,我騙你的啊?!?/p>
“我這么一個辜負真心的大騙子,也不值得你再惦記對吧?!?/p>
“不過,也是最后一次了?!?/p>
透明的指尖泛開微弱的銀藍光芒,緩緩伸到他眼前,“應周徊,別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