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從蒼白的臉頰滑至尖削下頜,不知是淚還是水澤。
那雙淺茶灰色的眼有些失焦,鴉睫在眼中鋪下層疎薄的影,眼神是死水一潭的冷寂,整個人空得似是被抽離了靈魂,像是了無生氣、任人支配的瓷偶娃娃。
若非xiong膛尚還有呼吸起伏的痕跡,幾欲都要讓人懷疑是不是真人了。
他盯著虛空出了很久神,爾后很慢地側(cè)過頭,垂眼看著擱在果盤里的銀刀,又慢慢拾起,攥緊刀柄。
輕薄鋒利的刃身對著細(xì)白伶仃的手腕虛虛比劃了下。
像是在思索,怎么割下去,才能放出最大的血量。
割腕好像挺疼的,
如果沒有切到動脈,而是靜脈小血管的話,那放血放到缺血性死亡要將近兩個小時……到那時他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傅有融冷靜地想。
他把銀刀從手腕上拿開,
刃尖對準(zhǔn)自己的心臟,虛描兩下,
最后還是把餐刀放回了果盤里。
聽說直接刺破心臟,
那血迸得跟噴泉一樣,
不太美觀,還是算了。
于夢中圍觀的人還來不及松口氣,
傅有融忽的閉上眼,
身體完全滑入浴池里,
白襯衣在水中浮擺輕漾,
像是某種骨骼很輕的白色水鳥被沾了羽翼。
瀕死的白鳥終于放棄了最后一絲生息。
搖漾的白衣下,
青年沉在池底,
蒼白清透的臉龐被水色濾得朦朦朧朧,似封存在白琥珀里的蝴蝶。眉睫安靜地闔斂著,不見半點痛苦,
像是睡著了一般,
柔軟而脆弱,
似霧中花水中月,
讓人不忍驚擾。
阿融……清醒知道自己在做夢的謝詢明知是徒勞功,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撈傅有融的手腕,想把他從浴池里拉出來。
只是,他救不了這只瀕死的白鳥,也沒法于虛無的幻夢里撈起破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