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又下了小雪。沉悵雪把她掛在山門上,站在下面仰頭望著她。
他望著狐貍在這夜里吹風(fēng)吹雪,在風(fēng)雪里微微搖晃,心中同樣發(fā)涼。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他想起自己也在那場仙門大會上一劍斬春風(fēng)。一無所知的時候,也曾是全天下人人艷羨的干曜宮首席大弟子。
他也曾以為自己活得算不錯的了,他曾經(jīng)是個太容易滿足的蠢貨。
他望著狐妖死不瞑目的雙眼,心中的怨懟無端越來越盛。
他想著玉鸞宮里那受著鐘隱月教導(dǎo),一無所知越走越好的白忍冬;他想著那人人視他如草芥,誰人都能踩他一腳的干曜宮;他想著外人面前人人稱贊的耿明機,他想著口口聲聲說著他沉悵雪如此風(fēng)光無限,應(yīng)當(dāng)孝敬師長,別苛求太多的眾人。
他想著還不知他就是一只小chusheng的鐘隱月。
心魔便由此而生。
“沒人會真的對你好?!蹦切哪дf,“待他知道了,也只會像那些人一樣對你?!?/p>
“你天生就是被人糟踐的命……還不如將他們?nèi)細⒘恕!?/p>
“鐘隱月也一樣!”
“你若不早日動手,這狐貍,那只蛇,都是你日后的下場!”
“你忘了上輩子他們怎么對你的嗎!”
那心魔在他身邊耳語著,笑著喊著罵著。
沉悵雪猛然驚醒。
周圍無比安靜,空有風(fēng)聲陣陣,而頭痛余威仍在。
他怔怔,呆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竟然不知何時就靠著這棵斷木睡了過去。
心魔已經(jīng)不在耳邊煩擾。
天色陰暗下來不少。此處被黑氣籠罩,看不見太陽,但瞧天色,大約是將近晚上了。
心魔從昨晚由心而生開始,就一直在耳邊嚷嚷。就算不嚷嚷,那也會在面前飛來飛去咯咯笑著。
它時時刻刻提醒沉悵雪,他已經(jīng)生了心魔,走上了歪路。
可眼下連影子都沒了。
沉悵雪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直了直身,抬手想揉揉后腰,睡在此處真是腰酸背痛。
直起身來,一件東西從身上滑落。
沉悵雪低下頭,從他身上滑落下去的竟是瑞雪裘。
他愣住。
“醒了?”
聲音從一旁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