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在那諸多的牌位前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鐘隱月停在門后,沒進去。
那黑色身影站在牌位前一動不動,沉默不言。
鐘隱月在門口等了半晌,見他一直沒動靜,就咳嗽了兩聲。
聽見聲音,那人才抬了抬頭,回首望來。
那是魔尊。
見是他,魔尊愣了愣,才笑了聲:“你來這兒做什么?”
“我想著你應(yīng)該在這兒?!辩婋[月說。
說著,鐘隱月向他那邊兒走去。
走到跟前,鐘隱月看見,那些被擺放著的牌位之間,多了一個顧不渡的牌位。
見他瞧見了,魔尊便說:“她雖說了不立牌位,但荀不忘想立。犧牲得這般壯烈的人,就算沒有了來世,也該立一個牌位?!?/p>
鐘隱月并不意外,點著頭道:“我想也是?!?/p>
魔尊笑問道:“你說,你覺得我應(yīng)該在這兒,就來了,那就是想來尋我?尋我何事?”
“有些事情,我心中不解。”鐘隱月說,“雖說血戰(zhàn)結(jié)束了,就算我心中不解也無傷大雅,但我受不了心里有這幾個疙瘩,便來同你問一問。”
“原來如此。”魔尊道,“你想問我什么?”
“顧宗主說,你當年離開忘生宗,下山做了散修入魔,就是因為問天術(shù)制限太多?!辩婋[月道,“那你煉出魔種和殺器,加入血戰(zhàn),想以魔入世,也與這件事有關(guān)么?”
烏蒼哼笑起來。
似乎是覺得這問題有趣,他捏起肩上一縷散發(fā),在指間里揉搓片刻。
“算有一點?!睘跎n說,“她說的話,你也都聽見了。我當年之所以辭去宗主之位下山,一是因為在問天術(shù)里苦了太久,二是因為對蒼生心涼。”
“我這個人,從小就比較浪蕩不羈?!?/p>
他笑著說,“我?guī)熥饟煳一厣?,教我修道,我卻總愛在道經(jīng)書上畫王八,爬宮外的大樹摘果子。嘿,不瞞你說,我小時候,就跟只猴子一樣皮?!?/p>
“我本身就不是愛被鎖住的人,可偏偏就屬我命格天賦最好,最適合問天術(shù)。所以哪怕我把師尊的法器都給畫上王八了,把他氣得跟紅臉關(guān)公似的,他也耐著性子,硬把我按在宗門里,教了我問天術(shù)。”
“你別看我現(xiàn)在這樣,我其實從前十分心軟。師尊一苦口婆心,我便沒什么辦法,就乖乖地壓抑本性,修了道?!?/p>
“我是什么樣,你也不是不知道??傻K著師尊下了禁令,還把宗主之位給了我,我便只能少言慎行地坐在仙臺上,問了百年的天,守了百年的忘生宗。”
烏蒼眼神淡然。說起這些,他眼睛里沒有任何波動,似乎這段往事對他而言,早已不值一提。
“顧不渡說的那件事,的確算是我下山的原因?!睘跎n說,“山下蒼生不理解問天人袖手旁觀不出手,不是一次兩次了。那些百姓屋頭里死了血親,你能出手又不出手,那當然是恨死你了?!?/p>
“我都清楚,但我也無奈啊?!睘跎n笑笑,“那幾個百姓恨我不出手,我也恨他不明白我,我更恨這天道?!?/p>
“能問天,卻不能救人,沒見過這么不講理的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