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擰了一下他的小胳膊,卻沒使勁,反而有點癢癢,裴雁洲笑著往后躲:“娘,別逗我了哈哈哈……”
“雁洲,這貓兒是不需要你藏的。”婦人朝他伸出手:“要娘親抱抱嗎?”
裴雁洲皺著鼻子擺擺手,煞有介事道:“爹去年回來的時候說我已經不能讓娘抱了,而且我已經在練武了,是個男子漢了?!?/p>
“好好,小男子漢?!眿D人忍俊不禁,只好繼續(xù)牽著他,一邊走一邊道:“貓啊,它是自由的,你用繩子拴著,用籠子關著,哪怕你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擺在它面前,它也依然會向往自由?!?/p>
“娘,我聽不懂?!迸嵫阒拚\實道。
“娘親是說,它呀,會自己保護好自己的?!眿D人低頭看向他,南方女子的溫婉在她身上展現得一覽無余,“不用擔心你爹會找到它?!?/p>
裴雁洲握緊了小拳頭:“我會保護它的……我也會保護娘!”
“那爹爹呢?”
“也會!”
……
十年后。
裴仲舒一手扔了鎧甲,不顧身后管家的叫聲,一路跑向前廳,那里和往日里不一樣,去年他回羽京城為獨子過生辰時,這里還擺著夏日里的各色花卉,如今全都換成了喪幡,純白色的布條在門邊隨風而動,訴盡悲涼。
“……雁洲?”
裴仲舒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他站在原地,看著正在點亮靈堂中白燭的少年。
裴雁洲轉過身,少年人的身子因為常年練武已經不再單薄,只是在孝服的襯托下顯得分外消瘦。
“雁洲,爹是不是……”裴仲舒的話語被兒子臉上的兩行淚堵回了嗓子里,裴雁洲從小到大都沒有哭過,哪怕是兒時眼睜睜看著父親在新年里奔赴戰(zhàn)場的背影,也只是握緊了娘親的手,乖乖地站在一邊。
裴雁洲嘴唇開合:“爹,是右丞相害了娘?!?/p>
他說:“爹,我要他一命償一命?!?/p>
裴仲舒從他肩膀上越過,看了一眼夫人的棺木,忍下心頭的一口血,硬是抓住了從身邊經過的兒子:“不行?!?/p>
“難道娘就這么白白死了嗎!”裴雁洲甩開他的手,兩眼通紅盯著這個這么多年呆在家中的時間連一年都湊不出來的男人,“我寫了信給你!為什么你沒有回來!”
裴仲舒針扎一樣震了一下,卻還是強硬道:“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那我就答應去打仗?!迸嵫阒蘩渎暤溃倌瓴粮闪搜蹨I,“反正你也從來沒有管過我,不是嗎?”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裴雁洲從天牢里被放出來,刺眼的陽光之下,等待著自己的是短短半年仿佛老了十幾歲的裴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