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fēng)笑著道:“大人忘了,奴才可是宦官?!?/p>
他說著,微一揚眉,便抱著弄玉進去了。
裴玄站在原地,許久才回過頭來,只是他雙眼猩紅,心中無邊頹喪,再如何富貴飄逸,那份心境也不同了。
“殿下?!彼懔Ψ€(wěn)住心神,不去看季風(fēng)臉上嘲弄的笑意,只望著弄玉一人。
弄玉捧起遣蘭新捂的湯婆子,道:“明日便要回京,裴大人一定忙得很。有什么話,不妨直說?!?/p>
裴玄眼眸稍暗,苦澀的笑意自眼底浮出來,道:“殿下是在趕臣走?”
弄玉道:“本宮的意思一貫明確。”
裴玄道:“是。倒是臣不解其中意了?!?/p>
弄玉抬眸望著他,眼底有些冷厲,道:“裴大人來,是要同本宮吵架的?”
裴玄道:“殿下可知,臣今日為何突然急著回京城去?”
“哦?”弄玉將他的落寞收入眼中,道:“本宮還以為,裴大人是憂心國事。難不成還有旁的原因么?”
裴玄只覺心底一陣陣鈍痛,他來不及適應(yīng)這份痛楚,便急道:“殿下可知,今日那高照容生得像誰?”
弄玉掀了掀眼皮,道:“裴大人該不是想說,她生得像本宮罷?”
裴玄道:“殿下既知道,就不該再在此地久留,更不該再與司馬弘有所牽扯!若是被胡太后知曉,只怕……”
“她已經(jīng)知道了。”弄玉坦然道:“不過,本宮也沒想瞞著她?!?/p>
“女子素來小器,更何況是胡太后那種蛇蝎婦人。她素來與司馬弘不和,司馬弘此舉,幾乎是向天下人昭告他心悅殿下!簡直是將殿下架在火上烤!胡太后問起,殿下就該推說不知,怎好認了?”
裴玄還沒說完,便聽得弄玉冷笑一聲。
裴玄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卻聽得弄玉道:“裴大人說女子小器,本宮倒覺得未必。胡太后是否蛇蝎心腸,本宮不知,可她絕非暗箭傷人的小人,若真當如此,她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如今的位置?”裴玄的手忍不住想要捂住xiong口,緩解那份痛楚,他苦笑著道:“一個用美色迷惑男人,憑運氣和家族勢力坐上太后之位的女人,如何不能是小人?”
弄玉冷冷看著他,道:“依著裴大人所言,女子就該天生做弱者,被男子憐憫施舍?若是有半點野心,便是心如蛇蝎?若是有半分成就,便是靠家中勢力,憑天生運氣?”
“是?!迸嵝鸬酶纱嗬?,“就算不做弱者,也該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弄玉終于知道,為何她會和裴玄錯過兩世,走到如今的地步了。
他要的安分守己,便是她跪在地上,求他照拂。便是她不爭不搶,只等命運給她安排。
所以,她上一世為了皇弟乞求季風(fēng)是錯,這一世為了自保機關(guān)算盡是錯。
甚至,她為了活得不那么卑微,去討好、去遷就、去爭取都是錯的。
弄玉的眼眸從不屑、冷漠最終化為淡然,道:“如此,本宮無話可說?!?/p>
她頓了頓,低頭去烘那湯婆子,道:“裴大人請回罷?!?/p>
裴玄怔忪地望著她,他捂著xiong口,可那里竟然不再疼痛,反而轉(zhuǎn)為虛無和空洞。正如弄玉的眼眸,里面再沒有他。
他不知他哪里錯了,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遷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