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見他們二人走了,才淡淡抿了一口茶,道:“裴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玄羞于啟齒,便只簡單說道:“昨日司馬瓚喝醉了酒,不知怎地走到了宣德殿下的房間,偏殿下不在,唯有謝姑娘在,便……早起謝姑娘鬧起來,臣等才知道此事?!?/p>
陳頊恨道:“什么喝醉了酒?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定是昨夜起了色心,忙亂中又分不清,才做下這種事!”
“呵,”弄玉冷冷道:“方才北魏那兩個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p>
陳頊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道:“皇姐,你怎么幫外人說話?”
弄玉道:“司馬瓚真起了色心,去尋個歌舞伎來還快些,何必非要宣德不可?又為何尋到宣德這里宣德偏巧不在,只有謝姑娘一人在?侍奉的人呢?竟沒一個攔著的?難不成都睡死了不成?”
“這……”陳頊心下也有些疑慮,便看向陳持盈,道:“五皇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持盈道:“姐姐,我昨日因著被姐姐所拒,心中苦悶,便請了念姐姐來陪我睡。晚些時候,念姐姐已睡熟了,我卻輾轉(zhuǎn)難眠,我怕擾了念姐姐清夢,便徑自出去了。身邊侍奉的人擔(dān)心我,便隨著我一道去了?!?/p>
她說著,落下淚來,道:“左右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念姐姐……”
謝念哭著道:“此事怎能怪殿下?都是我福薄罷了?!?/p>
裴玄搖搖頭,嘆道:“此時追究此事只怕已晚了。唯今之計,恐怕也只有將和親之人改為謝姑娘,也好全了大楚和北魏的體面?!?/p>
陳頊道:“大概也只能如此了,想來父皇也會體諒的?!?/p>
陳持盈抽泣道:“都是我害了姐姐……”
謝念哭著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弄玉瞧著謝念恨得幾乎不能自已,卻依舊護(hù)著陳持盈,只覺齒冷,道:“謝姑娘,昨日你們孰是孰非,本宮斷不清楚,也沒心思斷。本宮只想告訴你,名節(jié)也好,清譽(yù)也好,算不得女子的命,只有踏踏實實過得日子,才是我們女子的命?!?/p>
謝念聽著,懵懂地抬起頭來,道:“安平殿下,您這是何意?”
她平素因著謝貴妃和陳持盈的關(guān)系,一貫不喜歡弄玉,可這一次,她卻拼盡全力想要聽弄玉說話。
陳頊急道:“皇姐……”
弄玉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謝念面前,道:“不過是個男人,睡了也就睡了,謝姑娘當(dāng)真要嫁給他?賠上自己的一生?”
裴玄和陳頊沒想到她會說這樣一番話,一時間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季風(fēng)倒是淡然地望著她,眼底帶著幾分欣賞,唇角不自覺地勾出弧度來。
謝念顫抖著道:“可是……若我不嫁,宣德殿下怎么辦呢?”
弄玉淡淡道:“那是她的宿命,不是你的。謝姑娘,本宮言盡于此?!?/p>
裴玄鄭重道:“如此,只看謝姑娘的意思?!?/p>
謝念不由得看向陳持盈,她死死咬著唇,有些怨毒地盯著弄玉,冷笑道:“姐姐當(dāng)真是好謀算,一招棋,害了我們兩個人。”
弄玉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哦?是本宮害了你,還是你好棋落空,氣急敗壞?”
陳持盈站起身來,再無了平日里的嬌弱模樣,道:“陳弄玉,你害得我不得不去和親,如今又想害念姐姐么?你有沒有想過,她若是回到大楚去,旁人會怎么看她?她這一輩子還能嫁給誰?只怕到時候,連她家中姊妹都要為她所累!又或者,謝氏一族的女子都將抬不起頭來!你要她們怎么辦?”
謝念聽著,本已動搖的心又惴惴不安起來,她勉力站起身來,道:“兩位殿下不必因著我……”
弄玉硬聲道:“那是她們的因果,為何偏要謝姑娘擔(dān)著?即便今日她不是謝氏的姑娘,是旁的什么人,本宮都是這句話!沒有人天生該為旁人犧牲!”
謝念眼中盈著淚,灼灼望著弄玉,半晌,才掙扎著道:“安平殿下,您今日為謝念說的話,謝念一生銘記。只是,謝念不能……”
她說著,便要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