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輕輕撫了撫她的手,正要開口,便聽得陳頊大聲道:“分明是林嬤嬤那惡奴先對皇姐不敬在先,皇姐懲治刁奴,如何能算皇姐的錯處?若是我說,便該把那刁奴杖斃,免得她在母后面前亂嚼舌根!”
蕭皇后眉心一動,低聲嗔道:“霸先!”
陳頊道:“兒臣又未說錯什么!”
蕭皇后想要辯駁,又不忍拂了兒子的面子,只道:“陛下若不懲治安平,只怕宮中這些皇子、公主們都要有樣學(xué)樣,連孝悌規(guī)矩都忘了!”
陳持盈柔聲道:“娘娘別怕,持盈再如何,也絕不敢忤逆娘娘的?!?/p>
蕭真真急道:“姑母,玉兒并非忤逆,她素來孝順……”
蕭皇后道:“真真,你不必替她說話!”
“可……”
弄玉沉默著,忽然淺淺一笑,道:“不知父皇喚兒臣前來,所謂何事?該不會當真是因為兒臣懲治了一個奴婢罷?如此興師動眾,倒是兒臣的不是了。”
陛下沉了臉色,道:“安平,本朝最重孝道,你惹得你母后不快,便是天大的過錯!還不跪下!”
弄玉唇邊勾起一抹笑,坦然跪下,道:“父皇,兒臣近來常夢到祖母,不免憂心。祖母雖誠心禮佛,可到底寺中苦寒,兒臣實在不能安心,便想著沐浴焚香,用自己的血來抄寫佛經(jīng),待抄寫完畢,便親自帶著抄寫好的《金剛經(jīng)》去見祖母,請她老人家回宮。兒臣是祖母親自撫養(yǎng)長大的,祖母最疼兒臣,斷然不舍得兒臣苦等,定會隨兒臣回來的。到時候,父皇也可在祖母身邊盡孝,以彌補這些年母子不能相聚之苦?!?/p>
陛下目光有些閃爍,道:“你當真有此心?”
這些年太后一直住在京郊的寺廟中,雖是為了虔心禮佛,卻也有不少好事者說,太后離宮是因為與皇帝離心,不愿再住在宮中。這一直是他的心病,若弄玉當真能將她接回來,這些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弄玉道:“兒臣自病好之后,便未曾用過葷腥,便是盼著血能純凈,抄出的經(jīng)書也能格外鮮亮,永不暗沉。”
伯英和遣蘭趕忙跪下來,道:“此事奴婢們可以作證?!?/p>
陛下嘆了口氣,道:“倒是難為你有這份心?!?/p>
弄玉的語氣陡然一冷,帶著哭腔道:“那日兒臣正在焚香,林嬤嬤卻未經(jīng)通傳便擅自入兒臣的寢殿,驚得兒臣亂了心緒,兒臣怎能不惱?若非她如此,只怕這經(jīng)書今日便可抄出來了,經(jīng)她一攪,便又須耽擱些時日,兒臣念及此,這才懲治了她。若早知母后如此看重她,兒臣便是受再大的委屈,也絕不會懲治她了?!?/p>
“這刁奴險些誤了大事,還敢在主子面前胡亂攀扯!實在可惡至極!”陛下猛地拍著案幾,道:“來人??!將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陛下?不,不!”蕭皇后回過神來,忙道:“林嬤嬤是臣妾身邊的老人了,她……”
“再敢袒護,你便同她一起!”陛下恨道。
蕭皇后聽著,連哭都忘了,只怔怔望著那些侍衛(wèi)拖了林嬤嬤出去。林嬤嬤一路哭喊,蕭皇后卻再沒敢開口說什么。
寄奴上前扶了蕭皇后坐下,眼角的余光卻暗暗劃過弄玉的臉,微微地皺了皺眉。
“快起來吧?!北菹掳矒嶂?,讓她坐下,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弄玉清寒的臉色又重新染上笑意,道:“能為父皇、母后分憂,兒臣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