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一度以為江月滿就是不會說話。
直到有一次江言清從外面撿回來一只小貓,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獻寶似的獻給了妹妹。
“你不會說話,它也不會說話,你們兩個以后就可以一起作伴了?!?/p>
他誠摯的樣子格外動人,懷里的小貓只有巴掌大,喵喵叫得很凄厲。
江月滿把手放在貓的頭上,感受到了溫暖和熱烈的跳動。
她一下子把眼睛睜大了,摸摸自己的手,感覺難以置信。
江言清很得意,又把貓往她懷里放,結(jié)果江月滿卻大叫一聲,一下子跑得很遠。
她如此的古怪、如此的不合群,以至于沒有什么結(jié)交朋友的機會。
到了四歲該開蒙的年紀(jì),請了兩個先生,都覺得自己是在對著虛空講課。
這孩子不吵不鬧,可惜沒什么反應(yīng),讓老先生講得好沒意思。
江母憂心忡忡,但又不好擺得太明顯,只好私下里問:“這孩子是不是…”
她指了指,老先生思索了一會,道:“小姐并非癡傻之人,只是似乎和外物隔絕,也許是自有一番想法吧。”
江母半信半疑,總覺得這是人家的客套話。
畢竟如果腦子沒問題,誰家的小孩不是活潑健朗?為什么就自家這個女孩沉悶得罐子一樣。
她忍受著閑言碎語和冷嘲熱諷,但面上并未對江月滿露出憤色。
甚至待兩個孩子沒有一點偏頗。
這自是大家子女的高尚之處了,他們自小受教,待子需公正,不可有所偏倚。
可江月滿還是察覺得到,那片漠然的溫情下隱藏著怎樣的冷淡。
五歲那年,皇后娘娘親臨江府,出了一道題目——大約是和國庫豐收的賬目有關(guān),叫江家子弟演算。
江言清磨磨蹭蹭,打了半天算盤也沒算出來一個數(shù)。
也不光是他,那時立國不久,前朝的清談之風(fēng)尚未完全湮滅,這些世家子弟平日所學(xué)盡是道玄之術(shù),哪有人會做算賬這等俗務(wù)。
江月滿拉著母親的手,只聽了一遍,就默默地在手心里寫“壹萬零壹仟伍佰捌拾十陸”。
江母瞥了一眼,心里覺得很不可思議。
她沒想過江月滿是在回答問題,不過自娛自樂也值得人驚訝了,她以為這孩子根本不會玩、也不太動。
跟著來的漣娘下去看了一圈,又面露難色地回來了。
她公布答案:“壹萬零壹仟伍佰捌拾十陸?!?/p>
江母的心猛地一吊,她輕聲問:“阿滿,你是怎么算出來的?”
江月滿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搖搖頭不說話。
眼看著皇后娘娘要出第二題,江母把她抱起來,附耳說:“去找你哥哥玩好不好?把寫在你手上的字告訴他,娘希望皇后喜歡你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