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尋常人所知的占卜和驅(qū)邪,都得大張旗鼓,往臉上涂青畫白才算數(shù)。怎么能通過幾件器物,一張符紙就能探得命運(yùn)。
張大娘子坐在炕沿上,微笑著對妯娌說:“還是你的心思巧,只要是人,誰會不愛這些玄機(jī)莫測的東西?更何況是咱們這些女人。”
張二娘子瞧了林忱一眼,冷笑道:“我倒不知大嫂也喜歡。但依我看,這小姑子的手法潦草,不知是哪個胡亂弄來敷衍我的,不卜也罷?!?/p>
她厭惡地以帕掩口,幾乎難以抑制面上的神情。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攆走一個小狐媚子,偏今天又湊上來一個,真是晦氣。
林忱恍若沒聽見這些竊竊私語,她十指浸入水中,令指尖微潤,隨即將那枚金玉所制的骰子輕輕向上一拋。
骰子翻動極快,她的手指卻似是有靈異的指引,有條不紊地在合適的位置點彈拋按,令那物件始終停在空中不動。
半晌過后,香爐內(nèi)紫煙銷歇,占卜也有了結(jié)果。
“怎樣?給我這妹妹解出什么來了?”張大娘子笑道。
林忱端詳著紙面,黑眸顫了一顫,隨即道:“娘子前日方鋤一患,一月后又有好事相眷,吉。”
張二娘看著她那張臉就氣不打一出來,質(zhì)問道:“拿什么囫圇話來搪塞,真有本事,你倒說說有什么好事?!?/p>
林忱不卑不亢,答道:“與后嗣有關(guān)。若是公子,則金榜題名;若是千金,則有佳婿?!?/p>
張二娘搖著的扇子這才一頓,她想起自己那有出息的麟兒,今春確實要赴考場,這卦倒也像是真的。
大娘子拍手稱贊道:“好啊好啊,我那侄子從小就有出息,這些小輩里,也就他是實打?qū)嵉挠胁艑W(xué)。若是真要派人上京,他最合適不過了?!?/p>
周圍的婦人也都附和稱道。
張二娘這輩子命不好,嫁予個有骯臟怪癖的混子,年輕時女兒也沒保住。只有這一個兒子,十分爭氣,她平素里也就指著這個孩子能炫耀兩句。
林忱的馬屁拍到了她心坎上,贊語到也掃去幾分不快。
“哼,也就算你說的是真吧?!睆埗镉謸u起了扇子,隨口吩咐侍女道:“賞吧?!?/p>
林忱收起器物,正欲開口,張大娘子卻與身邊人交談了幾句,轉(zhuǎn)過來說:“原來你是香山寺禪云大師的佛子。怪不得有這般本事,快給我們也卜一卦瞧瞧,這可都心癢著呢?!?/p>
她笑得大氣又良善,面容也是極慈悲的。這屋子里的人對她既敬重又討好,除了是她管家的緣故,也是為著她人品好處事佳,連那脾氣不好的妯娌也能時時看顧。
張二娘子嘖了聲,不耐地轉(zhuǎn)過臉去和人說話。
林忱斂去眸中不安,點頭應(yīng)下,只是這一卦還未卜完,外邊便傳來些動靜。
看門的女使瞪著眼睛,匆匆來報:“大娘子不好了,前院那姓蕭的常侍來了,都進(jìn)咱們院子了?!?/p>
屋里“嘩”一下沸騰開來。
“她不在前院待著來這做甚?”
“她那氣勢,好不嚇人…我等還是快走吧。”
眾人或驚惶或無措,只有張大娘子眼前一亮,抬手道:“既是貴客,還不好生去迎?!?/p>
她安撫眾人:“蕭常侍是宮里人,小小年紀(jì)便身兼要職,必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各位莫驚?!?/p>
林忱邊揭開最后一卦,邊看著她指示眾人坐到合適的位子上。
隨后,張大娘子歉然道:“小師父,莫不如去后邊避一避。常侍進(jìn)來,見這屋里雜亂不整,恐是不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