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鳶兒想了半天,才說:“我只是想,不自作聰明,不違背本心?!?/p>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自己也覺得沒底氣。
林忱卻霎時(shí)間明悟了,理解了鳶兒的意圖。
她不是軟弱,也不是偽善,而是澄澈——她沒讀過書,沒學(xué)過禮儀,卻比任何人都提前學(xué)會(huì)了舍生取義。
“倘若不違本心的代價(jià)是性命,你也愿意嗎?”林忱走到小筑的石欄邊,背對著她,心緒不寧。
鳶兒低著頭,外面金色的落霞漸漸被陰云所覆蓋,鉛色的、薄薄的云一層層蓋住落日,將黃昏提前變?yōu)橐股?/p>
雨滴降落未落地懸垂在云間。
“愿意、不愿意?”鳶兒喃喃自語。
林忱握緊了石欄,忽而想起小時(shí)候做過的游戲,也想起那座山寺——承載了她無趣的童年,但也曾有過難以忘卻的、童真的歡樂。
她看著石欄上斑駁的舊痕,xiong腔里驟然浮現(xiàn)出一股可堪稱脆弱的情感。
那雙歷來涼薄郁然的眸子有一瞬間的迷蒙,林忱說:“我們抽長短,好不好?”
“嗯?”
“長的就按你的心意辦,短的就照我說的做?!?/p>
鳶兒思索了一會(huì),覺得這樣也不錯(cuò)。
林忱準(zhǔn)備了兩根草棍,把手舉到她面前。
鳶兒深吸了口氣,幾乎沒怎么挑選,就選了左邊。
天氣變得更悶了,天光晦暗,她在抽的時(shí)候冥冥中有種預(yù)感。
以前她總是輸,可這次,她覺得是自己贏。
林忱松開手。
抽到的果然是長的。
鳶兒怔了下,唇畔綻出一絲笑,如釋重負(fù)。
沉潛閣里喜氣洋洋的,落日熔金,屋里的屏閣小窗都浸了一日的暖陽。
春浪在門口笑著擺花盆,向里喊:“主子一會(huì)回來必定高興,快把那金粉香點(diǎn)上,聞著和這花多配??!”
春江忙著招呼客,青瓜抽了空向香爐里捏了點(diǎn)香粉。
客人喝了茶,不客氣地說:“你們自去忙,不必理我。我這日日都來,你們還拿我作生客待呢?”
青瓜幾個(gè)便笑了,向外望了望,卻忽然見得外邊陰了下來,方才的好天氣都沒了。
“這六月的天兒真是說變就變…”春浪說道。
幾個(gè)商量了一會(huì)是否需要去后園送傘,林忱卻已經(jīng)從門口進(jìn)來了。
院里的宮女們都湊上去,蕭冉支開窗露出半張臉瞧,笑道:“你們主子好風(fēng)光,快出去迎迎她,別說我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