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一個清脆的聲音笑著道:“這不是那天的小師父嗎?可巧又遇見了?!?/p>
林忱回頭,一個梳著雙環(huán)髻的小丫鬟抱著幾根亮晶晶的冰糖葫蘆,正盯著她看。
“怎么?不認得我了?”
林忱后退了兩步,仔細思索了一會,卻是搖頭。
小丫鬟撅著嘴哼了聲,轉(zhuǎn)頭叫道:“小姐,虧得你讓我來搭話,人家貴人事忙,早把我們忘了?!?/p>
隨著她這一聲,一抹與朱門融為一體的紅闖入林忱眼中。
這是一套由男子衣飾改裝過后的常服,聽聞女官行走內(nèi)外,因嫌衣裙瑣碎,故有此法。
林忱一個激靈,只聽得一聲笑語:“生得美貌,自傲些又有何妨?!?/p>
雖話而來的女子面如芙蓉,身段高挑,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最妙一雙熠熠有神的瑞鳳眼,時刻向上揚著,不笑時亦有數(shù)不清的情誼流連出來。
“小師父,萍水相逢仍能再會即是有緣。上次走得匆忙,這廂陪罪了~”她作勢甩了下袖子,俏皮地矮了矮身,說道:“不如告訴我你在何處修行?我以后一定常常拜訪?!?/p>
林忱終于瞧清了她的臉,心里卻沒為這殊色動容。她有些失望地猜測,難不成上京的女子都是這般,學男子的風流做派么?
“原來是上京來的大人。”她躬了躬身,腦中莫名閃過許多上京冠花出沐的傳說,她從前總愛聽徐夫人說起,因此念念不忘。
但現(xiàn)在,她只說:“我無名無姓,不值得大人惦記。”
蕭冉笑了:“你知道我是上京來的?”
林忱指了指四下:“平城民風保守,適齡貴族女子少有上街走動而不遮面的?!?/p>
蕭冉笑意更深了,面皮好的女子天下比比皆是,但要若非從小養(yǎng)起,氣質(zhì)上難免短缺了些。
這孩子她一打眼便覺得不同,如今看來果然神秘。
“那么?你不怕我?”她更進一步,傾身問道。
林忱比她矮些,這樣不抬頭便只能看見她xiong口至右肩處繡的一支黑色花藤。
抬頭難免陷入尷尬,退后則更加被動。
林忱默然不答,面上卻并不是尷尬或羞怯,而是一種淡淡的倦怠。
蕭冉注意到了,于是退開一段距離。
是的,就是這種倦怠感,她想。這個萍水相逢的孩子,似乎很討厭人間,討厭看見的一切,以至于不顧禮儀尊卑,有種近乎自毀的淡漠。
她假意歉然,后退了段距離,轉(zhuǎn)而問跟著林忱的兩個老姑子:“我說要拜訪不是假話,家中有長輩孺慕佛法,想要請一尊菩薩來,正不知哪個寺最好?!?/p>
這兩人原跟著掌事,最能辨別富貴,急著說:“那自然是我們香山寺了?!?/p>
蕭冉搭著話,自然而然地跟她們一路往前走,林忱只好同行。
她們一路走到近村口的分岔路,林忱才打斷道:“大人若是有心,最好擇個良辰吉日?!?/p>
這便是不讓人再跟著的意思了。
蕭冉惋惜地嘆了口氣,淺棕色的瞳孔中卻淌出些笑意。
“既如此,那只好日后再叨擾了?!彼f著,從青萍手里搶過來一串冰糖葫蘆塞到林忱手上,溫柔道:“我見你暗暗瞧了好幾眼,想來必是喜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