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一面殷勤請彭英蓮點戲,一面講這些日子的新鮮事,努力扮演好東道主的角色。
舟內(nèi)咿呀唱到月上中天,除了林忱,兩人都有些醉了。彭英蓮更是少有這樣放肆的時候,開始時還有些拘謹,三杯酒下肚,將門虎女的本色便按捺不住。
一盅接一盅的酒下肚,周圍都是繞耳的戲腔,蕭冉找準機會,推心置腹起來。
“此次平城的事雖不比邊關(guān)兇險,但將軍一戰(zhàn)而定,太后娘娘便可放心擴充云城的軍備了。”
“是常侍和漣姑姑籌謀得當?!迸碛⑸弻嵳\道:“我并沒出什么力?!?/p>
蕭冉道:“話不能這樣說,有了兵馬,大事才可定。自古以來,沒有女子領(lǐng)兵的,太后冒天下之大不韙提拔將軍,是因為她老人家信不過別人,只有將軍,跟我們真正是一條心。”
彭英蓮受寵若驚,趕忙說:“太后在危難之時救我,我自然以性命相報,即便才能不堪驅(qū)使,但若娘娘有事,至少留下一戰(zhàn)之力。”
蕭冉聽人表完忠心,又說了一大筐的好話,直把人吹捧得天上有地下無。
酒酣耳熱,兩人都有些醉了。
林忱在旁邊看著,發(fā)覺蕭冉今日才是真醉了。
至少沒空作“眼波橫”了。
她面上兩團坨紅,領(lǐng)子上的扣也開了一顆,眼睛半瞇著,宛如睡鳳醉蓮,身上的媚意擋也擋不住。
彭英蓮伏在桌案上,人事不省。
林忱正欲喚青萍進來,蕭冉卻非要拉著她去樓下看戲。
畫舫一共兩層,她們方才是在二樓,談話不受人窺探,戲卻能聽得一點不漏。
“回家吧。”林忱攙著她,無奈道。
蕭冉充耳不聞,晃蕩著走到樓下,竟把她推開,自己撲到唱戲的臺上去了。
那角兒沒法再唱,只愣在臺上不敢動彈。
蕭冉卻說:“唱啊,接著唱!”
她甩著自己的官服,跟著唱和道:“這世上——并非只有一個——情字——”
老班主躲在后面,踢了曲藝師傅一腳,那樂聲復起。
他們演的是《三請樊梨花》的故事,講得正是一位智勇雙全的女子,三次被夫家休棄,卻始終對夫家念念不忘,而后這位前夫需上戰(zhàn)場,又厚著臉皮將人請回來的故事。
林忱此前從未聽過戲,只聽他們咿咿呀呀地唱,連詞也聽不清楚,只能通過臺本分辨現(xiàn)在唱到那一折了。
蕭冉唱了半天,累了,毫無形象地坐倒在臺上。
班子撤了,只留下方才的旦角在臺上,輕輕扶著。
“大人…大人?”老班主上來,作揖作了半天,見人也沒反應(yīng)。
蕭冉仰著頭,唱戲特制的燈落在她脖頸上,烘出一片暖光。
“快扶大人下去歇息。”班主推了推那角兒,正對他擠眉弄眼。